既是怒极又是无奈，王宜同看了黄旭尧冲着正门里，喝：“都随本官去看看，哪有鬼蛇神胆敢在此放肆。”

    卒齐声称好，王宜大步向前。踩上门前阶踏，闯一院觥筹错里。

    明县县率其底公差在为李阿辞行，虽这个“底”并无几个人。凡县者，其人居万以上称“令”，万以则称“”，既称之为县，可知明县本不是大地方，衙门里自也门厅寥落。

    要往西北岭南等人烟稀少，那么掌大块地断是用不了一个父母官。不过是离京中半近不远的，常有百姓聚集，一来而去，王土王辰都得着人治理。究起来，也算是个便宜。

    不过，再是小地方，拉上望族富，总也凑的来数桌酒席。再寻上几个貌娘，初冬微寒的天里，轻歌曼舞尤显趣致，众人宴饮歌，酩酊至三更未散。

    李阿这一回乡呆了就快月余，他有伤在，又是功盖朝堂，明面上，便是再歇一月，回京也还有他一杯羹在。人皆心知肚明，也没谁来凭白来自寻晦气的参个不归之罪。

    暗里，霍家事了，京中风云变幻，若说一开始魏塱还有借李阿之手来争霍家权柄之意，现在霍家一死，还死得不明不白，他倒不得李阿在偏远地方多呆上一年半载。既显他恤臣，又免了人在京中不得不给个安排。

    有些东西，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能不给，当然是不给的好。自李阿陪苏凔京到现在为止，不过区区一年时间，真正走到魏塱面前，也才数月，他哪能真就将京中御林卫此等心腹大事给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尤其是，现在苏凔又重返朝堂，沈元州坐定西北。李阿与苏凔好，苏凔偏又曾得了自个儿要许沈家女。

    以前想这桩婚事成，未必能成，现在不想这桩婚事成，八成是要成。苏凔蒙冤，沈元州得意，一个要安抚，一个要嘉许，总得什么给这俩人。

    可一旦了，就意味着李阿苏凔沈元州三走到一，又少了个霍家制衡。每逢魏塱瞧见与这三人相关的事，都要忍不住皱眉。李阿不回京，岂不正和他意。

    若是能拖上两月，等李阿回去，京中事定，随便给个闲差继续捧着便是。即便是阻止不了沈元州与苏凔聚于一，至少……让其在京中无兵，多少多分屏障。

    是以李阿原该前几日就返京，恰逢重来了，这边拟了简易书信折，叩请陛多宽限几日。有是如今他皇恩加，父老却连坟都没多垒些石块。

    明县常年雨丰沛，溪四季不断往河里汇聚，冲刷之，去上坟时走路都不敢大力，唯恐一脚去地面踩个窟窿，踏着了父母棺木。

    又逢人间佳节，登祭祖后，正是迁坟动土的黄吉日，就允他再盘桓十来天，理家中俗务后即刻快归京。

    魏塱岂有不准之理，遣了太监带人亲自送信来，反正就一日奔走的脚程。又吩咐地方官县张垣帮着打理一二，不可薄待天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