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刘氏了。卫琦一脚一脚浅地颠颠跑来，一旁仆从跟在后。他跑到乐氏面前，见她慈蔼，唤：“大母。”

    乐氏俯抱住他，低呼“乖孙”，喜悦之溢于言表。严厉如卫申，对儿少见笑脸，此时看着孙儿却是面微笑。

    婢轻声提醒：“秋风夜寒，莫让小郎了冷风。”

    乐氏牵了卫琦，卫申和卫钊前后脚，卫姌牵着卫胜，卫夫妻两个，还有随侍的仆役，一群人浩浩回到正厅。乐氏对卫琦十分喜，亲自拿了果喂他。

    卫申则问起卫况。卫这几年专心致志，于《老》《庄》和《周易》研究颇。两人聊了没几句，就开始论玄远之学。

    卫钊打个哈欠，饮了整晚的酒，后劲上来，他微眯着，目光四一扫，依次从乐氏和小侄儿上转到卫胜，再看到卫姌。别人听卫申卫两个谈玄学都是打着神，卫姌却微微侧着脸，听得极认真。她穿了件茶白毂衣，外罩青白衫，粉脂腻的一张小脸，眉微弯，仿佛是良工琢就的玉人。

    卫钊原本就半醉着，脑还未清醒，神不由思索地将她上上看了个遍。

    卫姌觉了什么似的，偏看来，瞧见是二哥卫钊，对他微微笑了。

    卫钊心仿佛被狠狠一捶，猛然惊醒过来，背脊沁冷汗，顷刻间酒意褪地一二净，暗骂酒醉害人，脸沉了去。

    刘氏这时对着乐氏：“母亲，一路赶来舟车劳顿，琦儿年幼骨弱，我先带他去歇息。”

    她语气淡淡的，仿佛理应如此。

    乐氏也知她的脾气，门伊始就对她这个婆母不失礼数，但也从没蓄意讨好，是士族贵女的脾气。乐氏笑着给卫琦了嘴，嘱咐旁服侍的人尽心照顾，刘氏又对卫申告罪一声，带着孩离去。

    卫申看天已晚，对卫这些年所学颇为满意，又见卫钊已醉的厉害，挥手让他们各自散去。

    卫姌走正厅的时候，大哥卫叫住他，问他家中如何，又明日去看望婶母。他温和有礼，中全是对兄弟的关，卫姌心中生淡淡意，知他不与卫钊卫胜叙旧，先来找她说话，是怜惜她刚失去手足，母亲又病着。卫姌谢过之后，再与卫钊卫胜别一声，这才回家。

    第二天卫果然携妻带到卫姌家，拜见杨氏后又问了脉案，他不但儒玄双通，就连医理也懂不少，了解杨氏病和药方后，他想了一会儿，：“玉度，癔症最是难治，葛仙师的名字我也有所听闻，既有谢家引荐，就该尽快去求医，父亲今早才与我说过，由二弟陪你去一趟罗浮山，照顾兄弟本该是我这个兄的责任，只是近日实在难脱开。”

    他语气愧疚，言又止。

    卫姌赶：“伯父原就是这么安排的，大哥离家多时，这些日是该多侍奉父母才是。”

    他们叙话，刘氏牵着孩到院走动，此卫府小许多，不多时就逛完一圈，她环顾四周，目光中闪过一丝很淡的轻视。

    卫又问起卫姌日常起居和学业功课。卫姌一一答了，卫看着年幼乖巧的族弟，温言：“若是遇到难事就来家中找父亲和我，千万不要因为面薄不开，我们两家本就是骨相连，血脉相承的同宗，理应互相扶持。”

    又闲坐片刻，卫姌将他夫妻送到门外，看着他们登上车。

    短短两日，她对兄卫十分钦佩，他才学，儒雅斯文，正应了诗文中的“有匪君，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