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为皇家猎场，占了京城西北郊外山野，山背引地温泉建了一座小行，再往西南去百里便是揽园同燕王府。时近年关，京郊才了两场大雪，林间走兽早早便躲了府，没什么声响。

    “陛好雅趣，怎么今日想起来雪钓？”燕王老神在在，只擎着一鱼竿盘坐岸上，由着浮标在上扰动，“臣总泡在也不好，您次叫阿琦作陪吧。”

    行久不修葺，亭台楼阁已很有些耗损。天骤然驾临，只带了几个人匆匆打扫了主殿，让两位主暂时有个容之所。

    “阿琦哪能冷风……再说了，她临时有公务……”皇帝呼一白气，“阿碧有妊了。”

    这句话吓得燕王鱼竿一抖，“不是，陛，这玩笑可开不得……阿碧……阿碧也过年纪了吧……”

    “是啊……龄有妊，阿琦才带着周太医从里选了几个医士去看了，就怕她有个叁两短，”皇帝笑了笑，执起手边茶壶自己倒了一杯，“约莫她自己也是以为年纪到了便没避妊。万一这胎生来健健康康是个女孩儿，说不定还能解了我们几个的困境。襄王遗脉，也是皇帝后人。”

    谁知燕王笑起来，“哎哟陛……您是忘净了，襄王是男人，遗脉作不得数的。”

    哦，还真是。皇帝松了肩膀，“只想着蝶若腹中那个不行阿碧总是女人，倒忘了襄王是舅舅，真是……”她歪了歪脑袋，一只手半撑着脸，由着鱼竿一上一地颤动，“瞧着我是不去了。”

    燕王本还在笑，一听皇帝这话立凛了神，一也笑不动了：“若若纳侍了？”

    “啊，原来阿兄还不晓得，前两日传回来的消息，有妊了，一月余，算来是阿兄回京之后的。”皇帝瞥了自家哥哥一，“的孩往后还不是叫你阿耶，还能认没份的生父？阿兄你若实在不畅快大不了待回京了理了那个小侍便是。横竖咱们没福缘，有人帮哥哥招个孩养着也是好的。”

    “……陛您是女人，哪能理解生为男儿的难呢。”燕王不多言，便换了个话，“似这般垂钓，也不知何时能钓上一条来。”

    “愿者上钩。”皇帝也是一般漫不经心，并不去瞧鱼线浮标，反随意踢了踢空鱼篓，“饵之，鱼儿也要犹豫些。我只想看看这鱼儿究竟咬不咬钩。”

    “若是咬了钩，该当如何？”燕王抬瞧了瞧四周，山温泉汇池中，虽不似山，却也温凉，倒比林里和些，“锦麟若非池中，非要跃上龙门，陛当如何？”

    皇帝随手捡了块石打了个漂。一、二、叁，叁丛，石叁起叁落跌中央，惊走了池中鱼。她嗤笑一声：“丢回里。”

    “臣还以为陛对池中锦麟不释手，要放了湖海呢。”

    皇帝于是挑了挑鱼竿，“换个琉璃缸就是不释手了？”

    “陛天意，揣测众矣。”燕王笑，“臣在外听得太多，难免神思扰，将叁人之言作了真，以为那市中真有猛虎。”

    “鹿终不能为。”皇帝手指曲起，以指腹挲起鱼竿，“鱼目又如何混珠？”她的指尖轻轻敲起竿来，震得竿尖摇晃，愈加要吓跑了中鱼影，“让他们猜去，也当我看个乐。”

    燕王于是又想起桃。久经盘玩的桃在手心里动时候会光顺，连相碰的声音都是柔的，骨碌碌转起来，顺着指骨的升降在手心里动，即使偶尔自指掌缘透形，也丝毫没有倾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