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境

    ◎等这一仗打完，回去你就当爹了。◎

    蕃王居住于蕃南腹地，众多落拱守于外，尤其以陵湖一带防御最严，河西军想攻蕃地必须拿此，但山势险陡，峡一线，多年来难以突破，韩平策不得不冒险另辟蹊径。

    从河西发，奔过大片荒野，越过一连串的戈与沙海，就到了一块杳无人烟之地。

    这里的地面是一毫无生机的堿白，看不到一棵树，蓬生的荒草夹杂着野鸟的骨骸。人的动作稍大就觉滞闷，痛呕，连最耐苦劳的蕃人也不会来此。

    陆九郎当年游击给蕃军所逐，被迫避此，歪打正着闯到了蕃北，碍于人困疲，没敢生事，抢了些给养就折回了。

    陆九郎带着近卫营，与青木军的庚一寻来，重又见到了记忆中的盐湖。这盐湖很特别，白日里湖盈盈，渺远望不到边，夜后开始退落。陆九郎当年先是半趟半游过去的，也没摸清玄妙，这一次为了大军，绝不能有一丝轻忽。

    冬日的严寒未散，凛风依然刺骨，陆九郎蹲守了近两个月，着霜寒吃糙，饮雪，熬得满面于思，指翻起，衣衫结满了盐，确定湖每十日会降到最低，袒银白的盐壳，足以让匹行过，晨起时又悄然涨回。

    他心里有了底，又见日来临，寒转，派人传讯，自己留在原地接应。

    全军生死倏关，韩平策自然不放心全给一人。

    庚受令同行，实与监军无异，但这次的艰苦远超他的预想，即使经百战，也熬得苦不堪言，原本的傲气和提防也磨没了，一天天的咬牙生扛，不愿输给曾经瞧不起的家伙。

    难得无风的夜晚，湖边的军帐给蓬草掩覆，士兵在帐中叠抱着取。

    盐湖一片澄静，满天星辰倒映在湖中，天上与地连成璀灿的天境，极至的空澈与幻。

    帐的伍摧笼着袖袄，从草里瞟了一湖面，喃喃，“这鬼地方没个活，却漂亮得很，跟玉仙池一样。”

    石窝在旁边，和伍摧一样蓬垢面，无聊的数日，“大军该发了，不知何时能到。”

    司湛在家是个少爷，从军了也没吃过这般苦，手脸又晒又冻的脱了几层，忍不住，“希望快些，我宁可上阵也不想在这里熬。”

    陆九郎搂着结块的氅，默然的凝望盐湖。

    石很懂，“九郎又在想将军了。”

    伍摧大咧咧的安，“犯不着多想，等这一仗打完，回去你就当爹了。”

    陆九郎闷了半晌，迟疑，“听说女人生孩有凶险？万一是个混小，不肯听话怎么办？”

    伍摧不屑一顾，“那可是将军，连你都能治住，还怕混小？别说生一个，七八个都不算事。”

    陆九郎一哑，见石在旁边偷笑，话语一凶，“笑个，你也该当爹了，等回去就给你娶个恶婆娘，让你天天挨骂！”

    石跟着陆九郎奔走多年，还真没想过成家，给他吓得脑壳一缩，笑不来了。

    伍摧仗义的帮腔，“怕个卵，又不是将军，婆娘敢骂你就揍她，还能比蕃兵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