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叉手见礼坐奏琴。

    只见她纤指张。一时萦弦急调，繁音错杂，一时又纤指轻弹，弦声悄然。端的是变化多端，琴音绕梁，婉约动人。

    一曲终了，李青溦不由赞叹：“果真是好琴艺，真正的清越绝。”

    楚娘吃吃笑了几声，沉腰谢，嘱侍女另上一张琴摆在二人面前。

    李青溦轻拽陆珵衣角，轻声问：“京中说是楚娘瑶琴第一，听着确很厉害。你究竟有没有成算？”

    陆珵低眉，便见她鸦羽似的睫轻颤，生生的一张脸仰看他。

    “自然有。”陆珵应她一声，轻撩绯袍坐。抬温声问：“你与我同弹如何？我左，你右。”

    李青溦听了他这话一怔。她并不清楚陆珵琴艺如何，只是说以琴会友，她自然是将输赢看得重要。刚要拒绝，突对上他一双睛。

    他一双瞳清浅，灯光倒是清透熠熠，有几分淡然赤诚。

    瞧着是真心相邀，也有几分成竹在。

    他既有信心，李青溦自也不是那般讷讷之人，她止住先前话，轻声笑：“我琴艺当真稀疏平常。可不是故作谦虚。若真了你的面，自不会对你作揖赔罪，你也不必生气。”

    陆珵颌微，中隐有笑意。

    李青溦才想起他脾温和，向来从容，确实未见过他生气，倒是也白说了一句。

    二人同坐绣墩，陆珵挽袖拨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琴上。

    李青溦正想着他要弹什么。琴音琤琤急起。倒有千军浩大之势。

    李青溦神倒是一时有几分讶异。

    琴音响起的一瞬间，她便认了此曲乃是《四疆》。

    此曲李青溦很是熟悉，在并州常听他外祖父弹起。曲意大致便是四海一统，日月同光的意向云云。

    她吃惊的是陆珵看起来乃是一清隽文人，想来是科举仕却执而不化之人，才未翰林院反而去工了一七八品的小官。

    未想到他官小，志向却远大竟有如此气魄。若是去了并州，指不定能同自己外祖父说到一块去。

    她胡思想，手上动作缓缓，陆珵却未被影响。侧眸看她微低了，住她的指泻一段音来。

    他清瘦的手骨抵着她的手臂，有丝丝灼。李青溦的手叫他牵引着，脸面一时红了一霎，倒是回过神来。

    渐渐地，她也被琴音带，一时似是共同领略了四疆四海，辽阔浩瀚。

    一曲终了，静静无声。便有其它雅阁有人喝喊：“琴音宏大，毫无靡靡之气，当真是妙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