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定看着她扑簌簌落泪，只觉得心如刀绞。她原先的家，已经随着亲人的飘零，散了。她也只能凭借着这碗白面条，两个鸭，去遥想当年的，去找寻“家”这个字的缥缈气息。

    梁琇并没说她刚才这面条有多手忙脚。中间面汤还扑来把火给熄灭了，幸亏她总结上次熬药的经验，一直在锅边守着，抢救及时才保住了面条。

    一提面摊，梁琇的脸又红了起来，那真是个让她一想起来，就无限窘迫的地方。

    既然这样，此时此刻，又有什么山珍海味，能比得过桌上这最简单的一餐饭呢？

    怎么会是这么个傻姑娘，可叫他如何是好！

    秦定皱眉，“你吃那吃不饱。”

    “你忘了，那天在面摊，你跟我说的。”

    他把剥净的鸭放到梁琇的碗里，“这是压浪的，太平，你吃这个，接来的一年就会顺顺利利，不生病。”

    给秦家孩上课，一周一次也就足够了，再多也用不上，总要给孩留玩耍的时间。如果仅仅为了让自己多赚钱就加课次，她良心上也过不去。所以这半年来，她的经济况，其实是每况愈的。

好的。

    梁琇躲过他的手，又敲了一，继续细细地剥了起来。

    梁琇把锅里的面都盛给了秦定，发现才只有多半碗，怕他吃不饱，又趁他去倒茶，把自己碗里的挑了一筷，放他的碗里。

    “不嫌弃。”秦定温柔。

    这次，她对着一碗白面条，两个鸭，说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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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她从未跟他说回这间租屋是“回家”，他甚至从未听她说过“回家”这两个字。

    她只会往里加一盐，滴几滴油。原本想放葱，但是没有葱。那两个鸭是她犹豫了好一番，才去最近的菜场买的。

    直到战事起，一切都戛然而止。

    秦定立刻伸手拦她，眉锁，“糊涂了？怎么把这个也给剥开了？”

    她不是不

    “我已经吃了一些了，这才显得少。”说着，她睛眨了眨。

    秦定一整天都没怎么顾得上喝，此时是真渴了。他走到梁琇放茶壶的柜边，一晃壶里还有些茶，直接倒了一杯喝掉。等坐回椅时一就发现，自己碗里的面，比梁琇的多了不少。

    秦定坐的位置背着光，正好能看到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也许是因为生辰，她今天柔和了许多，虽然还是只小刺猬，却了一肚。羞赧让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耳，她低，睫扑闪扑闪，像轻颤的蝶翅，遮挡着底的星光。

    当然，这些事她是不会跟秦定说的。

    梁琇顿时睛瞪得大大的，“你是怎么知的？”

    秦定没和她争执，把自己碗里的面又挑起一筷，放回了她的碗里，“别再来回折腾了，听话，吃了。”

    米面、粮油、蔬菜，都供应不足，价飞涨。像她这样多少有收的，都已经开始捉襟见肘。普通老百姓家的日，更是万分艰难。

    拮据的日又回来了，她早都开始一分钱掰成两半。

    在他面前，连谎都撒不好。

    梁琇平息了会儿，提了提神，“我给你也盛儿吧，不过肯定很难吃……”说着，又抬手了遍泪痕，“我不会饭，不要嫌弃就好。”

    他把另外那个没剥开的鸭，放到了她的碗边。刚想说留着，话还没，便被梁琇一把抓拿起来，“啪”一敲碎，然后开始剥。

    他抬步走向梁琇，坐到她刚给他搬的椅上，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好，我陪你。”

    然后他拿起一个鸭，在桌上敲碎，慢慢剥了起来。在上海，鸭已经属于难得之了。看了这碗清汤寡的面，这两个鸭，恐怕得是她了很大决心，才舍得买的吧。

    他把风衣挂回墙上，这才发现，又是一件他看过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