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才会回来，宿在外屋的榻上。

    偶尔她未睡着，便就着微弱的月光陪着她说很久的话，直到她彻底睡着。

    别院同样无聊的还有纪宜游，她沉迷于钻研各七八糟的，经常端着只有现代才能吃到的投喂。

    不知不觉桑枝竟生了几分这样的日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回现代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宜游。”桑枝轻声唤，“七月半，会有回去的路，你要回去吗？”

    纪宜游怔住，笑容僵在脸上：“回去的路？”

    桑枝将线打结，用牙齿咬断，看着手里得不算丑的娃娃：“嗯，回现代。”

    空气安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纪宜游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轻细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世界。”

    纪宜游合上手里的起居注，神淡漠了几分：“是十二年前的冬季，我过来时这只有六岁，她被丫鬟推在湖活活冻死，然后……”

    “我代替她继续活在这个世界，像个偷窃者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疼。”她垂，视线盯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桑桑，你只在这个世界短短半年多，这半年又一直过着刀舐血的浮萍生活，兴许回去是唯一能解脱的办法。”

    别院饲养的忽然鸣叫，惊飞了栖息在树枝上的雀鸟，发簌簌声，她偏往窗外看了一会儿。

    “整整十二年，除了我初来时抄写的琵琶行，我甚至连九九八十一乘法诀都已逐渐淡忘，偶尔在心里默背时，怀疑自己是否有背错。”

    “我可能……回不去了。”她的声音很轻，透着满腔的无力，传桑枝的耳却又仿若振聋发聩。

    晋江

    ◎京州事变12◎

    桑枝沉默了很久, 将刚好的娃娃放纪宜游的手里：“如果你觉得这里的生活是你想要的，那就不回去。”

    纪宜游愣愣地抬看着她：“你……不觉得我虚荣？”

    “为什么这么说？”桑枝从竹篮里取一块裁好的布，娓娓, “你想留在这里是因为倾注了和心血, 而不是嫡女的份, 不是吗？”

    桑枝垂着，把布块叠起来又散开, 重复了好几遍后, 忽然轻叹了一气：“我来这里不过短短半年，偶尔也会生想留来试试的念。”

    “十二年……不是一晃而过的。”

    纪宜游看着手里胖乎乎的娃娃, 低声：“我只是觉得没有人会等我回去。”

    “爹爹和娘亲其实一开始就知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却仍旧待我如亲生一般, 没有把我当成怪，那些, 我以前从未得到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