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挥手：“你回去罢，我这屋有秋雁和白芷守着就成。”

    魏渊垂眸。

    不多时，雪浪纸后又续上一行小楷——

    “姑娘歇会罢，倘若熬坏了睛，老夫人可要心疼的。厨房送了鱼汤来，姑娘可要尝尝？”

    姜氏待宋令枝向来严苛，宋令枝不敢大意，扶着白芷的手疾步回屋。

    阁。

    魏渊不语，只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狼毫，挥墨雪浪纸上。

    书案上磊着满满当当的诗集书册，宋令枝眉透着倦，她有气无力：“怕是来不及。”

    廊檐，早有坐更的丫鬟捱不住，提着羊角灯昏昏睡，悄悄打着盹。

    白芷急急拥着人往回走：“姑娘这大半个月可是一张帖都未临，大字也不曾好好写，若是明日夫人瞧见，定是要生气的。”

    宋令枝一手扶额，只觉，乏得厉害。

    我可以写。

    只是待她重回戏楼，却见宋令枝心神恍惚站在廊檐。

    “姑娘，桃偷偷给婢送来消息，说是夫人打算明日过来，竟是要问姑娘的功课呢，让姑娘提防着。”

    宋令枝后悔不迭，抬望，倏然瞧见垂手侍立在左右的魏渊。

    字字遒劲有力，亦如魏渊本人。

    宋令枝懒懒叹一声，看魏渊心中所想，她莞尔：“你我字迹不同，你怎么帮我写？”

    前世魏家的钱庄是魏渊一手持的，若是不识字，魏家的钱庄也不会遍布天。

    临月阁各灯，一众仆婆手持羊角灯，立在廊檐，亮如白昼。

    小丫鬟睛，险些以为自己看，细看方发现，那是宋令枝从金明寺带回来的侍从。

    三足兽耳珐琅香炉着海棠香，香雾氤氲。

    宋令枝好奇：“……你认得字？”

    来人步履轻缓，神自若。

    宋令枝坐在梨大理石书案前，奋笔疾书。

    魏渊影未动，只视线落在宋令枝书案上的帖上。

    宋令枝目瞪呆，霎时将沈砚抛在脑后，她愕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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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未了，宋令枝恨不得当场咬。

    不敢叨扰宋令枝，无声挪至熏笼旁，掀开罩添了几块提神的薄荷香饼。

    这半个多月松懒懈怠，竟是一张帖也未临。

    丑时三刻。

    宋令枝凑近瞧：“你字倒是写得不错。”

    剑眉星眸，玉立。

    小丫鬟意识屏气凝神，悄悄为魏渊挽起猩猩毡帘。待人走后，小丫鬟的目光方恋恋不舍从魏渊上移开。

    怕耽搁给宋令枝送手炉，白芷遂找了脚快的魏渊，帮忙走这一遭。

    视线在宋令枝刚临过的帖上轻轻掠过，狼毫重握在手中。

    白芷轻叹气：“婢说什么来着，姑娘往日也该听劝才是，若是素日多练几张大字，何苦这会挑灯夜读。”

    宋令枝翻箱倒柜，也只在书案上翻几张旧字帖，勉可以应付一二。无奈之，宋令枝只能连夜赶抄。

    “婢先前回厅，正好碰上桃。”

    脑袋不小心砸到，惹来“咚”的一声，立刻遭来值班婆一记白。

    欠的债不少，就算不眠不休写上一整夜，也是杯车薪。

    秋雁从魏渊手上接过攒盒，置在一旁的几上。

    魏渊躬上前。

    那纸上写的，赫然四个字——

    顾不得多想，白芷匆匆将手炉至宋令枝怀里，压低声凑至宋令枝耳边。

    黑漆描金桌上燃着两如手臂笨的蜡烛，烛光摇曳，秋雁轻手轻脚握着烛剪，剪了灯。

    小丫鬟惶恐不安，忙不迭站直。遥遥的，却见一人披着石青鹤氅，双手捧着描金漆木攒盒，自游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