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满期冀，冷不丁听见这话，喜得笑声：“姑娘莫不是糊涂了不成，严先生早离开了，先前院的东西也收拾净了，说是走的路。”

  宋府上笑声不绝，今日宋令枝大喜，人人都有赏银拿，还有闹瞧。

    她想着母女一场，姜氏再怎样，也是关心宋令枝的。

    桃大着胆：“姑娘嫁好大阵仗，夫人没瞧见，我们家前院后院都堆满了，全是老夫人为姑娘备的嫁妆。婢听闻那明懿山庄……”

    许是收拾喜房的丫鬟婆不熟知宋令枝的喜好，往薰笼添多了香饼。

    众人还在等着宋令枝，倏然见她停，好奇仰脖张望。

    楹窗外芭蕉夜雨，雨声淅沥。

    案上红烛摇曳婆娑，万籁俱寂，只余雨声零碎。

    桃絮絮叨叨：“夫人不曾园，婢就想着多说些，也好让夫人知。”

    “不必。”姜氏拒绝果断。

    再细听，果真不再听见旁的七八糟。

    宋令枝攥秋雁手腕：“你方才……可有见着什么熟人？”

    香烟氤氲，勾勒着姜氏浅浅影，她轻声，“我不想知。”

    桃低，自知失言：“婢也是为着夫人。”

    屋中青烟缠绕，白芷和秋雁得了宋令枝的话，并不在屋里伺候。

    门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挂，礼炮鸣放，震耳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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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雁笑弯：“今儿来的都是家中族人，自然都是熟人。”

    宋令枝没来由一阵心慌，心起伏不一。

    喜房，黄梨喜鹊石榴纹三屉炕桌上铺着大红鸳鸯褥，一侧矮几上设一方官窑刻牡丹纹瓶。

    姜氏颔首，不语。

    临至掌灯时分，雾蒙蒙的天竟落了几滴雨，苍苔土。

    满耳礼声连连，疏林如画。

    心中的羞赧逐渐褪去，宋令枝坐立不安，心中无端涌起不安之。

    枯坐无趣，上的红盖也不可摘，宋令枝垂首，透过隙，依稀能望见脚上的云烟如意漾红凤翼缎鞋。

    桃上前，为姜氏研磨。余光瞥见案上的佛经，桃悄悄叹一声。

    一语未了，书案前的姜氏忽的抬，浅眸如冰玉莹淡雅：“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宋令枝今日嫁，姜氏面上无喜无悲，一心只在自己的经书上。

    她刚刚……好似听见沈砚的声音？

    宋令枝悄声松气。

    宋令枝呢喃：“不是，是……”她言又止，“你可曾看见严先生？”

    前世她也是这般，在喜房枯坐了整整一夜。

    宋令枝伸手，挽住那一抹光影。

    宋府府门开，光满地。

    雨连着了半个多时辰，贺鸣迟迟未归，房中静默无声，只有潇潇雨声作伴。

    香炉着袅袅藏香，桃忍不住声：“夫人，手镯婢送去姑娘那了。”

    苏作榉木素牙板书案前立着一抹青影，姜氏一木兰青双绣缎裳，峨眉淡扫，如若隐于云端。

    耳边嬉笑渐起，落在前的那只手骨节匀称，修白净。

    日晃，跨过台矶，倏地前一阵冷风掠过，不寒而栗。

    耳边窃窃私语不断，宋令枝侧耳倾听，再找不到方才那声音。

    偌大的喜房只剩宋令枝一人。

    那夜的影无不在，如影随形。

    空中满是香屑气息，宋令枝屏气凝神，无奈盖遮掩，她只能望见无数叠的衣摆。

    往前数步，前忽然多一黑影。

    日渐西沉。

    桃轻手轻脚，挽起湘妃竹帘屋。

    秋雁狐疑，跟着停：“……姑娘？”

    哪有丫鬟才不乐得去瞧，阖府上，唯有碧玉轩悄无声息，唯有日影横窗。

    绛纱圆领袍加，贺鸣拱手：“宋妹妹。”

    双脚坐得发麻，宋令枝悄悄往旁挪开一。

    宋令枝怔在原地，双手双足冰寒彻骨。

    宋令枝垂首敛眸，只望见贺鸣袍衫上的金丝缠线，日光残留在贺鸣手上。

    铜镀金四象驮八方转钟悄然立在博古架上，薰笼着百合香，宋令枝端坐在红酸枝镶贝雕山罗汉床上，双手攥着丝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