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天不早，婢伺候您更衣歇息罢。”

    好言相劝， 终将人从窗劝开。

    这一夜白芷寸步不离， 挨着脚凳守着宋令枝。

    ……

    那夜之后宋令枝似变了一人， 不吵也不闹，沈砚送来的药，她亦是一咽。

    黑黢黢的药苦涩，白芷看了都连连皱眉。

    宋令枝却习以为常，面不改。

    那夜冯娘和掌柜都不在客栈，自然听不见宋令枝凄厉悲怆的哭声。

    见宋令枝一日日转好，冯娘由衷为宋令枝兴。

    宋令枝临走时，还不忘掐丈夫胳膊，让人多看多学，又慨宋令枝运气好。

    “我们家那位又是有严公的一半，那我真是烧香阿弥陀佛了，夫人真是好福气。”

    宋令枝笑而不语。

    ……好福气么。

    她垂首敛眸，不再言语。

    车骨碌碌前行，跋山涉，将至京城时，宋令枝平静无波的一颗心终于开始跃动。

    上辈，她至死也不曾离开过京城半步。

    墙，院。

    沈砚的宅邸近在咫尺。黑漆油饰，栅栏五间大门，府门开，一众侍卫腰佩剑，燕翅般站在两侧。

    白芷和秋雁同宋令枝坐的不是同一辆车，瞧见门的侍卫，二人皆吓一。

    他们自小跟在宋令枝旁，江南哪没瞧过，便是天底的奇珍异宝，也自觉瞧了七七八八，不甚新奇。

    如今到了京城，白芷和秋雁心中直打鼓，相互挽着手。车帘挽起半隅，借着日光，白芷偷偷打量。

    府门前开阔平坦，青石甬路，殿宇巍峨。

    车稳当停，早有仆搬来脚凳，垂手侍立。

    松石绿车帘挽起。

    宋令枝抬眸，只望一，前世重重影如涌一般，朝她席卷而去。

    挣不得，逃不开。

    手足冰冷，双足似了铅，动弹不得。

    宋令枝一张脸煞白，半天也不曾往外迈半步。

    日光满地，案几上的鎏金珐琅香炉青烟氤氲。

    香气忽的了些许，沈砚侧目垂眸，习以为常揽着宋令枝车：“……枝枝可是不适？”

    落在颈边的气息温，引起阵阵颤栗。

    宋令枝意识往旁避开，那落在自己细腰的手指倏然用力，勒得宋令枝差不过气。

    ——沈砚在警告自己。

    落在宋令枝脸上的目光依然温和，沈砚声音低低。

    日光落在二人肩上，轻盈缱绻。遥遥望着，俨然是一对佳人。

    沈砚轻声，月白广袖拥着宋令枝府，穿过抄手游廊。

    府上一众仆垂首侍立，不敢多看。偶有胆大者，已悄悄打发人府送消息。

    老家垂手，满脸皱纹，亦步亦趋跟在沈砚后：“才该死，不知殿边还有人，才这就打发人，将东厢房洒扫净……”

    沈砚走得不快，闻言只懒懒：“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