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骨碌碌穿过街，最后停在一间不小的铺前，门前两油着黑漆，匾上题着三个大字：兰香坊。

    宋令枝擎着茶杯的手稍顿，那日在掌柜的胭脂铺见到箭矢后，这两日宋令枝府时常留心，却并未再见到和魏渊相的消息。

    沈砚抬眸，那双幽眸平静、不见底。

    幸好只是手心破了，并无大碍。

    沈砚角笑意淡淡：“母后心中……是有中意的人了？”

    良久，他方轻声：“好啊。”

    “你和昭儿都是母后的孩儿，母后自是日日念着你们兄弟二人。你如今也大了，母后这两年也时常帮你留意着，有几家姑娘倒是不错。”

    她轻轻敛眸，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听着白芷叙家常。

    差将说漏嘴，皇后忙收住声，笑笑，“待来日你迎了新人府，母后也可放心了。”

    “好孩，你能这么想，母后不知有多欣，待来日迎了那云……”

    “这屋是婢自己收拾的，姑娘放心。”

    连着三日，宋令枝都陪着秋雁到香娘的香料铺。

    红玉双手藏在背后，不肯拿来。

    宋令枝：“不过手脚比往日冷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应付得来。”

    许是常年饥寒迫不果腹，红玉瘦弱，面黄肌瘦，她低着脑袋，畏缩站在角落，小手颤颤抖动。

    这香料铺本只有香娘一人打理，后来有一年寒冬，一个小姑娘饿在香料铺前。那小姑娘不会说话，自小就被父母遗弃，落街，遇上香娘后，才有了红玉这个名字。

    满园团锦簇，云鬓生香。

    宋令枝摇摇：“我也不时常，倒也不必如此破费。”

    秋雁一步三回，终还是挂念宋令枝：“那婢唤红玉过来。先前婢买了些茶果糕，姑娘尝尝也是好的，也不算白来一趟京城。”

    沈昭自幼招人疼招人喜，可沈砚……

    白芷着急追着上前，手上的赏银还没送去，红玉先是自己绊住自己，直直在乌木廊上摔了一跤。

    院落落满地，蝉鸣声声，不绝于耳。

    秋雁笑笑：“香娘听说姑娘怕冷，特地吩咐婢收拾了这屋。姑娘今日可还觉得上冷？”

    ……

    ……魏渊。

    红玉双手端着漆木茶盘，惶恐不安站在门。

    先前的七宝香车过于张扬，这几日府，宋令枝都是坐的翠盖珠缨八宝车。

    满池红莲翩跹，沈砚角轻扬，不知在想什么。

    满园无声，空中暗香疏影，竹影参差。

妨，只你如今还未成亲，那姑娘跟着你，也只能无名无份。母后想着，倒不如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府上有了正经的夫人，那姑娘也好抬抬位份，你如何？”

    宋令枝忙不迭让白芷扶人屋：“那螺钿柜有瓶红油，你去取了来，给她涂上。”

    槅扇木门推开，目是四扇缂丝屏风，往里走，博古架上炉瓶三事俱全。

    秋雁款步提裙，自兰香坊缓缓走，笑着迎上来，亲自领着宋令枝往后院上房走去。

    她往日只在后院烧柴饭，冷不丁瞧见宋令枝一行人，穿金银，云堆翠髻，宛若天上神仙。

    忽听门外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走路极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安。

    皇后心怒放，霎时连昨夜被沈砚了面的事都抛在脑后，只弯笑。

    宋令枝摆摆手，赶着秋雁门，“我刚刚瞧见，那铺好些人围着，你快去罢，我这有白芷伺候足矣。”

    皇后莞尔一笑，挽着沈砚的手。

    从小到大，皇后最看不懂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她不懂，明明都是自己所生，为何沈砚的会和太沈昭相差万里。

    红玉不敢细瞧，又怕遭人嫌弃，匆忙搁茶盘，转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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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不动声避开。

    说着，秋雁仍是忧心如焚，“姑娘还是唤大夫来瞧瞧罢，先前在家，也不见姑娘这般畏寒，总拖着也不是事，或是……土不服？”

    烈日炎炎，天得厉害，秋雁这两日都在铺帮忙，自是忙得脚不沾地，然瞧着面却是极好。

    皇后面怔忪，而后笑笑，面不改抬手，轻折一枝杏。

    皇后望着前那双如墨眸，心惴惴，她试探：“……砚儿？”

    香娘并非京城人士，初来乍到，又因方言在京中闹了好大一番笑话。街坊邻里笑她一个女抛脸，也不大和她往来。

    白芷拿来红油，给她上药。

    白芷为宋令枝斟上的红茶：“婢瞧着她，就想起魏事，也不知他如今可还好。”

    她角笑意清浅，“正好如今御园这莲开得正好，母后想着邀她们，砚儿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