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神君的母亲是蛟这说法在修真界中传已久, 跟卿晏之前遭遇的一样, 也编成了不少畅销的话本, 但是大家只不过茶余饭后聊一聊，当一乐而已, 谁会到大广众之, 尤其是天刹盟这里说？追到别人脸上去问这是不是真的？

    不仅冒犯无礼，更无异于直勾勾的挑衅了。

    这修士方才那么一说, 仿佛是随无心的, 却成功地把节奏带跑了，把院中弟的注意力转移走了。很明显, 比起那些伟光正的英雄事迹, 普罗大众还是对边新闻更兴趣。

    其他人虽不敢明说, 但目光灼灼地等着看好戏，显然也都很想知。

    那些目光不是冲着卿晏来的，但他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抓着书的手指了。

    那位苍髯天师看了那修士片刻，倒没有生气，只是面沉了两分，静静：“你也说是野史传闻了。”

    “野史胡编造，岂可尽信之？”

    这话婉转，但暗的意思很明确，要是放在一般有力见的人上，就该知闭嘴了。

    可偏偏那位修士很没有力见：“非也非也。野史也不是凭空编造，空来风啊，总得有个由不是？既然老师说野史不可信，那不如说说为何会有这传闻？”

    末了，还欠嗖嗖地补充了一句：“学生虚心求教，老师，说说呗。”

    话问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非常蹬鼻上脸了。

    卿晏盯着那修士，觉得台上的苍髯天师上就要甩着拂尘冲着那修士照脸扇过去了。

    可是没有。这位天师的脾气好得奇，他只是摇摇，心平气和：“探究这些有何意义？不如何，神君终是飞升成神了。”

    “怎么没意义？”那修士看起来是要抬杠到底了，“若他真是蛟生的，那他也是半个妖！他就不被载史，再灵力无边又如何？还不是卑贱之躯！”

    院中的修士们一如同炸了锅一般。

    这话是卿晏第一次听见，但这番理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在这个世界上，修士们都十分重视门第，讲究，这也是卿晏为千鹤门的假少爷，份被拆穿后受到诸多唾弃的原因。

    方才在洪荒史里看到的诸位神明，也无一不是贵，即便不成神，也天生普通人一截的，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等级森严，只有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就像普通人没有灵，天生就比有灵、能修的修士们低一等，而那些名门的修士，天生又比普通散修一等。这些东西组成了一级级的台阶，隐形却刻，难以跨越，固。

    所以人可以和人在一起，也可以和神在一起，但不能和妖在一起，因为这个世界冷漠功利得很，挑选侣的时候要各权衡利弊，人人都想往上爬，人人都想往上爬，但凡往走，哪怕一儿，就要被人看不起了。

    卿晏垂，乌黑的瞳仁里凝着一说不清不明的晦暗绪。

    那位天师看那修士的模样像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年幼孩，无论他怎么说，他都不会生气，对于那番不知天地厚的言论，他也只说了句：“史也不是你撰的。”

    “等到你有本事修著史之时，再论这些。”天师拢着自己的袖，问，“还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