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住牙关的时候，也咬住了嘴，以抑制心中难以纾解的愤怒。

    “我明白。”朱亥笑，“主父若在，我自然听从主父之言；但主父已死，我只顺从本心事。”

    “信陵君从未负过魏王，从未负过魏国。可魏王和魏国可敢扪心自问，是否辜负信陵君？”朱亥的笑声越来越大，大得都抖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魏王死了主父，我还要为魏王遮掩？若主父不满，他亲自来训斥我啊！”

    朱亥指着自己旁仿佛庶人用的陋薄棺。

    军中资有限，他只能用不同材质的木板，为主父拼凑这样一个陋薄棺。

    “主父就在这里，他为何不来训斥我？”朱亥状似疯癫，“他不来训斥我，就是赞同我！”

    项燕看着朱亥许久，：“你疯了。”

    朱亥笑：“真的是我疯了吗？”

    项燕：“若魏国事，定不是信陵君所愿意看到。”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对一个平时看不起的庶人说这些话。

    项燕想来于，与楚国其他贵族一样，看人首先看，看地位。定要对方与自己同一层次，他才会重视对方。

    但现在，他却与一个平日里绝对不多看一的人说这么多的话。

    他是在说服朱亥吗？还是……在说服自己？

    项燕心中隐约浮现一个影。

    他立刻将心中的那个影，那个名字压去，继续：“信陵君是魏公，不希望魏国事。”

    朱亥笑：“就算隐瞒，魏国就不会事了吗？信陵君都被死了，魏国还会无事？魏国以前危急时，有信陵君面保全。现在信陵君已经被死，还有谁能救魏国？”

    项燕语。

    因为他仔细想了许久，真想不任何一个人，能如信陵君一样，只要他现，就给人以魏国不会灭国的安定。

    项燕曾经也非常敬佩信陵君。

    或者说，战国四大公就是战国许多士人心中的“”。他们都期望成为这样的人。

    即使楚国已经有了申君，项燕也想过成为楚国的信陵君。因为与其他战国公不一样，信陵君可以自豪地说一声，只要他不死，魏国就不会灭亡。

    信陵君振臂一呼，就算其他五国的国君不愿意，也有无数五国士人自带钱粮兵投信陵君门，听从信陵君差遣。

    这样一想，怪不得魏王会找到机会，就立刻手死魏无忌。

    本来项燕在政治上很不。所以楚王不需要一个厉害的将领护卫楚都的时候，项燕地位就急速降低，仕途就举步维艰。

    现在项燕突然念通达，似乎懂得了一些理。

    他看着已经完全疯了，分不清是非，连已经死了的信陵君的遗愿都不肯听的朱亥，面怜惜，不再劝说。

    朱亥这些话对魏王和魏国不利，但对楚王和楚国有利。

    他本不应该多言，应该顺着朱亥的话去痛斥魏王和魏国，只是心突然不忍。

    项燕站起来，走到信陵君棺木前，将腰间剑解，放在信陵君棺木上，：“退兵。楚王若有责难，燕一力承担！”

    项燕心陡然一松。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申君之死，虽然他藏在后面没有面，但还是被一些人责备。

    现在他借着信陵君自缢的事，终于可以洗清自己上的污名。世人提起自己，一定会提起他现在的事、说的话，赞扬他的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