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印, 真的是他的卖契。

    上面有一层新墨, 划掉了‘陈云尚’，改写了另外三个字。

    这是方才陈云尚自己在气上写的。

    那三个字陈竹不认识，想来应该是何似飞的名字。

    陈竹呆呆地想，似飞将他的份文书还给他, 是让他恢复自由么？

    对于如何赎，陈竹以前在陈家伺候陈云尚的时候, 听府里的丫鬟提到过, 好像是拿到自己的卖契后，要去官府重新办一张份文书。

    毕竟, 他现在的份文书上写了一个‘’字，这倒不是打籍，仅仅代表他是别人的家。

    陈竹泪不受控制的眶，顺着清瘦的面颊，最后从颌一滴滴落。

    他哭了好一会儿，还是带着这张卖契敲响了何似飞的房门，少年人青涩的嗓音传，“门没锁，来。”

    此前陈竹不曾过何似飞的屋，即便他把何似飞当弟弟看待，但到底男和哥儿有别，这一他一直注意着。

    现在，听到何似飞的声音，陈竹心里擂鼓一般剧烈动着，缓缓踏。

    何似飞背对着他在收拾行。

    陈竹呆楞住，一腔话语全被堵在嗓儿，到边只剩一句：“似、何少爷，你、你这是要门？”

    何似飞转，他方才将陈竹一个人留在院里，是给他冷静和沉默的时间。

    毕竟，不是谁，经历过陈竹这样的事，心里都不会平静。有人陪着的话估计会更加拘束。

    不过，何似飞并没有给陈竹很多时间，如果等他收拾好行李，陈竹还在外面哭，他就会让陈竹先去收拾行，等会儿到了客栈再哀伤。

    陈竹这个人是非常柔，但他的韧显然超过了何似飞的预期。

    他在何似飞收拾到一半时，就止住了哭泣。

    “少爷，这卖契……”

    即便知晓陈云尚他们今晚不会回来，但何似飞到底年纪小，这会儿神已经不济，没有悉心一字一顿的引导陈竹，只是说：“阿竹哥，卖契就放在你那儿。但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去官府给自己更改份文书，现在时机还不大成熟。我这么说可能会伤害到你，但我觉得你心里是明白的。你既是爹娘卖给陈家的，那他们能卖你一次，就能卖第二次。我暂时应该会留在县城，你如果愿意，便跟在我边，你现在名义上虽是我的仆从，可我不会真将你视作人。只要你份文书上不是自由之，你爹娘的手就伸不过来。等到日后你……等你之后想明白，不会轻易被人伤害时，便是时机成熟之时。”

    说到后面，何似飞原本想说“等你自己之后能独当一面”，但这句话说来，可能会引得陈竹恐慌。

    毕竟这世从来不让女和哥儿去独当一面，所有人都教他们当男人的附庸品。

    陈竹听完他说这么一句话，泪几乎又要来，他原本只是随意用袖一抹，才发现自己泪越越多，只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