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飞一直垂眸敛眉的听着，不丝毫评价。

    那人继续说：“你爹要是看到你这么有息，还不得开怀大笑？似飞啊，这是我家孩，算一算也是你弟弟，你瞧着他是不是读书的苗？要是他能有你一半厉害，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考科举！”

    何似飞闻言帘半睁，似乎在认真思考。

    何一年爷爷已经气都不打一来——什么叫你曾跟我家儿吃过一碗饭，那整个行山府的青壮年一起服徭役，所有人都吃大锅饭，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如此亲密的事？攀关系也不是这么攀的。

    何则拍了拍老伴儿的手，小声说：“别着急，咱们似飞不是这人人拿的柿。你且看着。”

    果不其然，何似飞一句话就是：“抱歉，这位叔伯，我不懂算命，不会看面相。”

    “……”

    他显然没料到何似飞会接这么一句，整个人怔愣在原地，接着何似飞又开了：“即便是我会算卦，也不敢断定任何未发生之事，毕竟‘卦不敢算尽，畏天无常’，此事还得劳烦叔伯另寻人。”

    乔影听到这话，忍了又忍，忍得肩膀不住耸动。

    不过他这会儿更背对着何似飞，旁人倒看不真切他的表。

    乔影想，此前他就打听到自家相公在书生圈里有个‘清正耿直’的名，据说这是因为自家相公一直都不人云亦云——除了诗会文会清谈会外，其它的酒会宴席一概不参加。

    理说这是一件非常容易得罪人的事，但他家相公就能理的十分妥帖，让人被拒绝了还心十分熨帖，甚至觉得跟他关系更好了些。

    “此前还是听旁人说他的这些往事，如今亲瞧见、亲耳听见他不着痕迹的推拒求上门的事，才发现他心里的称当真从不会歪。给人留了面的同时，也调了自己的立场。”乔影在心里思忖，“这位叔伯很明显是想要借相公的名来给他家孩铺路，相公这么回答简直是绝妙。”

    ——况且，他家相公也并非是拒绝了所有想要借他名誉的人，那位县官就一心想要升迁，自家相公不也是十分快的答应了么？还有，县学想要自家相公的题字匾，不也当场就应了吗？

    今日这个不一样。

    摆着辈的谱，说着教训的话，还想求旁人事，当真是痴人说梦。

    接连应付了几日登门拜访的街坊邻里后，宴席布到了尾声，何家也渐渐重回清净。

    何似飞同乔影在家好好陪了爷和师父一个月，很快就到了该重新启程回京的时间。

    乔影能觉到，虽然自家相公不说，但最后这几日，他真是将时间一寸寸掰开了，照一盏茶一盏茶来算的。陪爷打稻穗，喂，为他们画肖像图——虽然自家相公的画技着实一般，但越是没学过什么技巧的画手，在倾注了无数后，反倒越能画神韵和。

    老人家年纪大了，都睡得早，在三位老人睡着后，画了几幅肖像画的何似飞忽然心念一动，将自家小院、院里之人、之一个个都画了来。

    这样，日后他去了京城，也能睹画思人。

    ——毕竟，此番一走，那真是数年都不得再见了。

    一方面是朝廷官员的休沐假期实在太少，另一方面就是车太慢了。来回一趟最少三个月，他夏天动回故乡，等到自个儿再抵达京城时，来时的满树绿叶都已经开始枯黄掉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