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飞上枝，也改变不了她骨血里的低贱鄙。

    困意渐渐来袭，裴肆这三两天几乎没怎么睡，有些撑不住，瞌睡得掩打了个哈切，蓦地察觉到似有人在看他，抬望去，发现那个女人正回打量他，他不慌不忙地颔首行礼。

    愿心里的，虽穿着厚厚的氅衣，可浑发冷。裴肆方才神狠，时而狞笑，又时而一脸的不耐烦，他究竟在想什么？盘算什么？算了，还是遵照唐慎钰当初叮嘱的，远离这条毒蛇。

    愿停脚步，示意邵俞去安排轿，她看向裴肆：“提督，你就送到这儿吧。”

    裴肆躬行礼：“是。”

    愿正准备上轿，想起从前裴肆损行径，觉着自己白天或许真伤了他面，不由得担忧：“那个……”

    裴肆大步上前，笑得客气而恭敬：“殿可有什么事要代小臣去？”

    “那倒没有。”愿摇摇，叹了气，迫自己说违心的话：“那个……”她指尖着手背的伤，“今儿庄里闹了那么，本心难免烦闷，随手拿起件东西去砸，没想到丢掉了提督献的药，你别往心里去。”

    裴肆上的困倦和烦闷一扫而光，便觉得腊月的凌冽罡风也不那么冷了，忙作一副“诚惶诚恐”之样，背越发躬了：“殿折煞小臣了。”趁机，他看向女人，心里一咯噔，她脸颊冻得发红，里着泪，碎发被风得轻轻摇，就像个受了委屈的无助的孩，让人心疼。

    “您不兴……可是因为云夫人？”裴肆试探着问。

    愿叹了气，那妇人怎么会伤着她，还不是因为唐……她不愿多作解释，便了。

    裴肆只觉得四周的这些太监、侍卫有些碍了，他要问她，你手上的伤无碍罢？用过药膏没？可又怕太过心惹人疑惑，终究没敢，笑：“那会儿陛吩咐了，殿有任何吩咐，只支使小臣去。”

    他明示了一句：“驭戎监在京都，还算是把趁手的好刀。”

    “提督有心了，你贵人事忙，我这些都是寻常琐事，不值一提。”愿笑笑，不着声地婉拒了。

    说罢，她弯腰往轿里走。

    裴肆忙过去掀起轿帘：“殿当心碰着，臣送，”他忙改：“臣奉陛谕，送您回府。”

    愿坐后，再次婉拒：“不用了。”她扫了外，侍卫们抬了五大箱，苦笑：“大娘娘叫本回府后静心抄经，提督若是相送，倒真像是军牢押解犯人，非要将人和枷一块送到刑场。”

    裴肆忍俊不禁，她这比喻倒是俏贴切，他亦看了那几只箱，太后碍着陛的面儿，虽说没有明着罚她，可要抄这么多经书，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没个月，绝抄不完。

    裴肆想了想，依旧弓着，冲轿里的女人低声：“小臣奉了皇命供殿驱使，外的琐事帮不了您，小臣惶恐羞惭，那便……替您抄经书吧。”

    愿心里冷笑：替我抄经，然后暗中在太后那里撺掇几句，说我桀骜不驯，不敬太后？

    她笑着婉拒：“提督的好意，本心领了，这是大娘娘的教诲，本定当竭力遵从。再者，提督看起来很累了，那会儿打了好几个哈切，早些歇息吧。”

    裴肆莫名鼻发酸，笑：“多谢殿关怀，小臣很意外。”

    他用余光最后看了她，放轿帘，往后退了数步，“那小臣恭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