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工的吃野菜咽糠糊糊，理我们的差爷都是另起小灶煮了吃的，今年那远在雁云城的知州大老爷亲吩咐过，差役和民夫同吃同住，不许搞两样化特殊化，会定期遣人来查——所以我们吃的饭也是差爷吃的，差爷自然不会往自己也要吃的东西里掺那草沙，大家难得是吃上了净好吃饭……那知州大老爷还说了，咱是为了雁云州的建设才承担的徭役工作，是光荣的基层建设人员，又不是那等犯了事儿的在服刑，叫差役们待咱民夫要客气些，说话和些，无故不许随便动鞭人，要讲究方式方法——”

    阿婆年纪大经历的事多，听到这里不免问一句：“那有人偷耍，也不许差役打？那可怎么人呢？”

    梅娘也赞同阿婆的话，比如她们村张麻等人，没脸没的，若没手段威吓，这几个可不会乖乖听话，他们村有张麻，别村自然也有李麻王麻，若真用仁慈手段，岂不是他男人这等老实肯拼了命活的吃亏，那些油的只寻了地方睡大觉，到了饭还能吃那样味，这样事，若人人都学起来，岂不是没人活了？

    “嗐！”土摆摆手，“知州大老爷只是发话无故不许随意殴打我们民夫，那话也没说死，并不是不许动鞭，再说若有偷懒的，不服教不肯活的，差役自有办法治他们，治那懒鬼的办法又不只有鞭一！比如我说一个，俺们挖泥组里就有这么个人，听说大老爷不叫鞭也不叫随意殴打，自以为得了令，把那镐一丢就躲树后睡大觉去了，觉得差役拿他没办法了。”

    “这样人最可恶，一组人一活，他躲了，其他人就要多，凭啥呢！”

    梅娘听得心火起，她从前在家的时候就受过这样的欺负，她娘是后娘，嫁给他爹的时候带的两个女儿比梅娘还大，每回后娘吩咐给她们仨什么活计，两个就嘀嘀咕咕躲房里一午不，把所有活计都留给梅娘一人去，梅娘一说给爹，她爹就会和稀泥说反正事不多你就。

    一天多，一月多，后就是一年多，一年年梅娘要多多少活计！

    就因着那两个脸厚？

    梅娘自七岁起就受这样的欺负直到嫁人，嫁了男人后，男人婆婆都对她好，那些旧事也就不去想了，可在心里到底是个疙瘩，男人一说起这人，梅娘就同受，气着了。

    土知媳妇是想起从前在家的事了，拍着媳妇的手安：“都过去了。”

    又赶说：“放心，差爷可不是那等胡涂和稀泥的，其余这些活的也瞧着呢，差爷要真那样，可不就大家都歇着都不了么？那人睡了一早上力旺盛，中午那香气扑鼻的饭送来了，他又跑里去打饭，这时候差爷就把他拦了，那人还抖呢，说知州大人说了不许亏待俺们基层建设人员，你敢违知州大人的命？——你们猜那差爷是咋回的？”

    “咋回的？”

    “别卖关快说！”

    土哼了一声又回想起当天那解恨场景——

    那人似是料定了差役不敢打他，说话声音也混不吝起来。

    差役先是居临瞧了他一，彷佛瞧垃圾似的，那声音也冰冷，说为雁云力建设的那才是基层建设人员，你这个躲树后睡觉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