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是这个年代最正统的寒门读书人想法：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他用科举证明了自己，在一众才中脱颖而，一举夺魁，金銮殿上状元，天街簪跨游街，不是不意气风发，满腹青云之志的。

    抱着大一场的想法，他了人人羡慕的翰林院清贵之地，在里一待就是三年，每日的都是些案琐碎工作，到应卯到回家，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这时才知，状元榜探不过是个，就算是状元，固定三年也一个呢，等当了官，蹉跎几年一事无成，谁还记得你是xx年xx届的一甲榜首？

    在翰林院里，只要好本职工作，没人会你什么，一切全凭自觉，翰林院也很少裁员，只需通过三年一度的翰林考校，通过了就没人会让你走，理论上，只要愿意混，翰林院的确是个养老的极佳去。

    从前饭局时周纪明听了叶峥小小年纪那番翰林养老论，心中若说没有一不以为然是假的，还觉得这个叶弟没啥取心，以后成就有限，可事实是，叶峥很快就调动翰林，到地方实缺去了，得还相当不错，留在翰林院里日日和一群老脸应付故事的反而是他周纪明。

    瞧着自己同一届的二甲士因着办差办得好或者朝中有人帮扶补位六实缺，又有闵良骏这个科举第四名，因着家里权势一里一里晋升上来，竟然和他这个一甲第一名状元平级了，周纪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当然他不是红闵良骏升职快，只是略有不甘，他自问才绝不输于人，却输一家世机遇，差那么一兴许就是差一辈，叫他如何甘心。

    几位同僚言辞间的提，开解，甚至是怕伤他自尊心而小心翼翼整理措辞，又有闵良骏时时搞怪化解尴尬，周纪明不是不知，也十分激能到这样的好友，他明白，论才华兴许他是四人里尖的，论心，他反而多有不及。

    这一天，他在雁云看到了不同于北地的风景，有自然景观，也有人力造，那些巧夺天工的手段，机巧灵的想法，还有一步步将之落到实的毅力，令周纪明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大冲击。

    叶弟介绍纸鸢翔项目的时候，闵谢二人都以恐为由三连拒了，只有周纪明撑着实际验了一把，他其实也恐，但他就是这样不服输，不愿输于人，更不输给自己。

    当双脚真的离开地面，飞鸟一般腾空而起，御风向前的时候，当乘坐云梯，坐在观景台上让风过袍角的时候，看着如蝼蚁一样，却有生命力的市井平民，周纪明却忽然生一与自己和解的想法。

    人类都可以上天了，世间之显得如此渺小，民生如此多艰，百姓都在用力生存，他又有何好执拗呢？

    这一刻，他真切领会到了叶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猛唯心上》），好自己，其余给时间。

    他周纪明堂堂七尺男儿立于天地，莫非得不到皇家赏识，他便整日自苦，这日便不过了吗？

    想到昔日，他不由脸颊生，他整日自怨自艾，说些酸溜溜的话，还在书信中和叶弟抱怨，言谈中也给谢、闵二位好友听，颇有经常散发负能量的意思了。

    换周纪明边有这样的人，他未必能一直保持平常心结，估计就是默不作声疏远了。

    而谢兄叶弟和闵弟，不仅没有疏远他，还不遗余力开解，叶弟千里穿书绞尽脑安，谢、闵两人，本不用特意来雁云一趟，却为着自己千里迢迢地来了。

    人生得这样三位知己，他周纪明还有啥不满足的。

    想到这里，周纪明脸上颓尽去，他更睡不着了，脆披衣起，来到桌案前，饱蘸墨提笔作诗一首。

    不知是不是今日受了冲击心境有变，明明是夜众人都睡了，周纪明却是文思如泉涌，笔如有神，那诗词一首接着一首，写得了还推开两扇窗，让清凉夜风来，散一室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