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一战也算威陲西域。

    媚娘将图倒过来：“但吐蕃又不同了。吐蕃与咱们之间离得远，且还隔着吐谷浑，那才是打来也接不了。何况吐蕃地广，远非昌小国可比，兵力自然也壮许多，只怕打才是一场艰苦仗——既然松赞布肯以和亲止戈，自然是和亲来的便宜。”

    “虽然公主远嫁苦楚，但军士的命也是命，真要与吐蕃打到底，代价实比一个公主大多了。”

    媚娘说的句句切中要害，姜沃都有些怔了，不光因为媚娘看得准，更因为她那极其清明冷静的分析态度。

    优秀的政治家不是没有，而是在有一绝对的冷静。

    不会让绪扰到决断。

    而且要为人心志定，不怕背负疚：毕竟，许多时候，上位者的决断并不是都在救人利国利民，而是要冷静的葬送一些人一些事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太善良温柔的人，在决断的时候会被自己背负的沉重代价打败，被疚折磨。

    而媚娘却有这份冷静。方才酒席上她亦叹文成公主远嫁的漂泊，这份叹和同是真的，但姜沃也能觉，若是让媚娘来这个决定，她也会毫不犹豫送文成公主去，换大军回来。

    “怎么？”媚娘见她看着自己。

    姜沃便：“我觉得武见事比朝上许多大臣都明白！”

    媚娘莞尔：“我不过是每日闲得发慌，瞎琢磨的。要不是跟你聊起来，我也不敢说这些话。”

    好汤婆后，两人便熄了灯烛，到被里去继续聊天。

    又聊了许久，算着时辰再不睡，明儿要起不来床，这才约定了不说话了都睡觉。两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她们明明见面时候很多，但总有说不完的话。

    屋安静来后，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声。

    姜沃忽然久违的泛起思念。

    她想起了自己的亲妹妹。

    因她大分时候在医院，当她状态好些回家的时候，妹妹总喜半夜溜到她屋里来睡觉。两个人叽叽咕咕说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说些妹妹学校里的朋友、生活、烦恼，这样细致的琐事。

    姜沃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她们一直聊天，被妈妈敲门警告了赶睡觉。

    妹妹只好不说话了，然后靠近她搂着她的腰小声：“晚安。”不等姜沃回答，又笑嘻嘻：“晚安海绵宝宝。”

    那是她们常一起看的动画片。正好那天姜沃又穿了一件黄的睡衣。

    姜沃也回搂着穿粉睡衣的妹妹，小声：“晚安，派大星。”

    如今想来，那也是她与妹妹最后一次同屋同眠，随着年纪大，她病的渐重，妹妹学业也渐多，再也没有机会并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