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朝：“这我一直清楚——太史令走到今天，如何会忽然离开朝堂，更别提会甘愿受制于‘世家妇’这个份的约束了。”那岂不是一个好好的人，忽然想不开，主动去刑大牢吗？

    他笑：“所以我说的是，我愿意以相许啊。”

    姜沃听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笑：“你这是想把你们崔氏族，诸多耆老给直接气死吗？”

    崔朝无奈：“从到尾，我只是想过自己的日。也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非要生气。”

    从小没有人过他活的怎么样，等到大了，忽然就有很多人要他怎么活了。

    吃过汤饼，再坐在肆也无事，两人索起往外走去，就在坊中边散步边说。

    这坊中有一条河分支穿坊。

    只见月，正有几个妇人在捣衣裳。此时还是麻布葛布的衣料多，这样的衣裳，直接穿的话太不舒坦，若是孩的肤，都很可能被磨破。总要提前捶捣过，让布料变得松些才好穿。

    妇人们边捣衣边在说话儿，同时还要看着边几个顽稚。

    都是几岁大的童，显然是离不开母亲的，所以来捣衣也得带在边。

    妇人们时不时就要声制止顽好动的小孩们“别去边！”“别坐在泥地里！”“别打弟弟！”

    有一个妇人见孩不听吆喝，甚至直接拎起捣衣裳用的槌，抓过一个孩来就威吓着打了两。

    姜沃就这样看着。

    她们的睛哪怕在活，也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孩。

    姜沃看了良久，崔朝就陪她站在边。

    就在姜沃转看他，要开的时候，崔朝其实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果然前人很平和很认真：“还有，我这一世，不会有自己的孩。”

    她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要陪在她心目中的君王边，要一个手握权力的人。

    如果说开始是为了健康，后来是为了陪伴朋友，那么现在……姜沃伸手，掌心里停留着从树影中透来的月光。

    金的光芒，像是她曾经扔去的一枚金的骰。

    重生之骰。

    这是她无可更改的。

    可一旦有孩呢？

    血脉就是他们最无可分割的联系，不是她说让孩置朝堂事外就能到的。只要她在朝堂之中，无论将来的孩是男是女，都少不了被扯朝堂的漩涡。

    她站的越，一切反而越不可控。

    如杜如晦对二凤皇帝忠心耿耿，也架不住杜荷要跟太去谋反。

    若此事现在她的孩与媚娘的孩之间，她又该如何？

    这不是定决心，说什么好好教导孩，就不会发生的事。朝堂政治之间的选择，又哪有什么绝对的黑白，无非是选择和权力罢了。

    她不能保证她的孩会什么样的选择，将来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而且——

    姜沃也不想去地确保孩跟她一样的选择，必须走上跟她一样的路，为了她的想法而去奋斗。

    不，这是她自己的事。

    孩不但是父母的儿女，更是一个独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