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只偶然传来两声有气无力的蝉鸣。

    “是，王正卿的王氏，在魏曾赐姓乌，这一脉又称乌王氏……”每次听崔朝讲世家这些复杂的谱牒，姜沃就觉得自己立刻困了。

    只让王正卿去行祭祀先蚕氏，一日祭礼即可。

    原本已经好了准备，要随后行亲蚕礼的命妇们，也全都一脸懵，从去先蚕坛，变成了集探视皇后病。

    皇帝才登基，也没有自己一朝的重臣能图形凌烟阁。

    立政殿。

    “对了。”姜沃忽然想起一事：“我早就想问你，总是忘记——王正卿的王氏，与皇后的不同？”

    凌烟阁啊。

    迷迷糊糊间，就听崔朝继续轻声：“陛今日还去了凌烟阁……”

    最后，还真是由全程懵着，但好歹保持了一贯风雅姿态的王正卿，草草行完了一场亲蚕礼。

    司空，英国公李勣。

    媚娘很锐抓住了重：“只为司空一人重绘？”

    他正月刚跟着皇帝耕完地，负责在一旁捧着粮，这是司农寺正卿责无旁贷的，但去亲蚕礼是怎么回事啊？！

    走在路上，李勣不由想起当年，他忐忑于能不能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旧事。

    更遍传朝臣以观。

    后来还是皇帝拍板，停了外命妇随祭。

    媚娘凝神想了片刻：“若是有此恩典，皇帝不如再恩上加恩，可亲笔序之。”

    “朕已令阎立本作此图。”

    “朕今日还与梧一起去了凌烟阁。”

    崔朝停手里的扇与中轻声话语。

    皇帝命将作大监阎立本单独为他重绘凌烟阁画像，并亲笔序，当朝赐之。

    “到时，朕亲为图序之。”

    英国公李勣穿过虔化门，来到立政殿谢恩——

    想起今日朝上，见了皇帝亲提序的‘功臣图’后，孙太尉盯他的神，李勣便有些想无奈苦笑的意思。

    媚娘奇：“陛怎么忽然想起去那里？”

    崔朝想，只要王皇后还在，陛一定不会再行亲耕亲蚕礼了。

    皇帝将面前整理过的锦盒关上：“好。”

    夏末。

    且说，当年凌烟阁的消息，还是孙无忌私透漏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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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殊荣，李勣自然要赶来谢恩。

    凌烟阁如今悬着二十四张功臣图，皇帝却只为司空一人重绘——哪怕过世的功臣不算，如今在世的也还有尉迟敬德、唐俭几人，最要的是，凌烟阁第一图，太尉孙无忌也还在呢。

    姜沃还未及问陛去凌烟阁什么，就睡着了。

    崔朝轻声：“咱们早知，陛是一定要压世家的，但是从此事起，魏国公府王氏和柳氏才被陛提到了名去。”

    且提前三日才通知他，他哪怕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也没法现赶来一份‘有司代祭’的合宜典仪来——因这件事本来就不合宜啊！

    一晃十年过去了。

    结果就在祭祀前三日，皇帝忽然将他们召了去，皇后病中不能行亲蚕礼，令司农寺王正卿代祭。

    姜沃当时也沉浸在加班的压力里：礼和太常寺定不程来，她这边也没法算吉日。

    他一个朝臣，难能带着公主王妃、命妇们去采桑喂蚕吗？

    这，这是什么事啊！

    姜沃就看到，向来风风雅雅王正卿，向来都是坐在让别人痛苦的王正卿，这次差没当场裂开，终于自己带上了痛苦面。

    只是低，于昏暗中，安静望着她的睡颜。

    人、事皆已非啊。

    王正卿是震惊了，礼尚书许敬宗才真是差当场哭来：之前所有为皇后量定的先蚕仪算是废了。

    “朕有意为司空重绘凌烟阁之图，今日就特意再去看了看。”

年，因是当今登基后，第一次定行亲耕亲桑礼，那段时间，礼、太常和太史局，为敲定每一个细节和吉时，忙的也是没白天没黑日的。

    毕竟垂范天没成，丢脸于朝堂倒是真的。

    皇帝颔首；“是，只为司空一人重绘。”

    实在是太伤脸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