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阶段不同,利益不同，当时当的选择就不同。

    李治心中忽而大痛。

    他以为无论什么都能接受：质问，愤怒，怨怼，乃至衔恨……

    “舅舅，你最后给朕上一奏疏吧——”

    “朕等着。”

    只觉心中喜之余，更有安心沉定。

    此时媚娘所居的后殿中就放着几本奏疏，这是皇帝挑了几本词彩焕达雅致的给她，让她搁在后殿可以多看两遍。

    两人隔着镂窗与遍地光彼此相望,姜沃笑：“就是这样一个天。我从姑姑手里接过写着规的竹椟,奉命去掖北漪园。”

    立后

    姜沃就伏案看起来。

    在来之前，他已经想象过许多舅舅的样。

    至此，孙无忌才低声：“我从没有想用世家掣肘陛，我只是……”

    皇帝的声音并不大，但落在孙无忌耳朵里，却一句句令他惊心。

    他几乎不想听去。

    媚娘，自然记得。

    日载,黄鹂鸣枝。

    崔族最近对待崔朝，那真是外的天气一样光和煦，珍本秘谱样送过来。

    此时的中书舍人上官仪，站在了支持皇帝立武宸妃为后的一边，是符合他此刻份和利益的选择。

    媚娘扶着窗，倾对她笑：“怎么不来？”

    三日后，太尉孙无忌上书请罪。

    自此，已然相伴十六载。

    可皇帝的声音依旧冷静地在说着：“其实，舅舅何尝不是在用朕压制世家，再用世家来掣肘朕？”

    姜沃就指着杏树：“还记得,正司正堂前院中也有一株老杏树吗？”

    媚娘在窗后接过话来：“那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但去官职，迁黔州。

    还是如稚所说，他是在为了自己能够权倾朝野。

    孙无忌颇为颓然，以手撑额，有些颤抖的手指，不自知的将冠中发带了几缕——

    永徽五年。

    说来,这扶芳饮还是崔家的秘方，被崔朝先送当时晋王,又送姜沃,现在已经变成了廷饮。

    只是什么呢？只是相信自己，只要他在，世家必然翻不什么来，该用还是得用，不然难由着皇帝启用诸如许敬宗等无才无德之人？

    朝臣皆惊：专权政之罪，皇帝要究的话，与谋逆也差不了多少了。

    媚娘带着笑意，目光一直注视追随着姜沃步履轻盈殿。

    他是这样想的……吧。

    嘉禾送上日宜用的扶芳饮。

    论起文采好，果然都是熟悉的人名：许敬宗、李义府、还有……上官仪。

    言及数年来“误先帝圣托，罔上负恩，擅权柄，几于专权政。”自请其罪。

    姜沃走立政殿后院，见一株杏树,不由止步。

    见她朱袍殷红,面如素雪。

    然帝以‘元舅辅政，曾安社稷’为由，免夺爵。

    与之相应的，便是样送立政殿的奏疏。

    可是现在，李治才知，他见不得舅舅狼狈。

    姜沃喝了一想起来：“等我明日再带几张新方来。”

    是白发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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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诏，此生勿复朝觐。

    只是这回，不再是反对，而是百官请立武宸妃为后的奏疏。

    此时再看上官仪的名字，姜沃早没有初次从媚娘手边看到上官仪《投壶经》的惊讶了。

    金的日光透过树的叶隙投来,斑样洒在地上，一晃倒像是落了一地的金的小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