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汉地理志可见，汉平帝时期，人约五千七百万。”姜沃拿过另一份奏疏来。

    她特意分成两份来写，正为了此时放在一起对比看。

    “平帝年间人到了六千万的边缘，接着就到了新莽年间爆发绿林赤眉起义，战火连天，待光武帝刘秀建东汉，重新厘清籍时，人只剩……两千多万了。”

    百姓折损一半还多。

    “再有，东汉末年，桓帝灵帝年间，人也是养至近六千万，之后就爆发了黄巾起义。”

    直接就‘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了，迎来了大名鼎鼎的三国时期。

    她的目光落在令人惊心的数字上：“魏蜀吴年间……三国相加人只有不到一千万。”

    东汉末年，‘十九空’并不是一句虚词。

    她的绪已经在整理数据的过程中惊痛过了，此时还算平静，倒是皇帝与媚娘，眉越皱越。

    “再有隋大业年间……”

    这个不必姜沃说完，皇帝本就谙熟于心：“隋末近九百万，世后到祖武德年间，厘清籍，只有……二百多万。”

    姜沃叹息：“陛，臣知，这些战火，一定有朝廷极大的过失。汉末隋末，朝堂腐朽。”

    她看着前帝后二人：“但人增和粮增不匹，以至于粮米不足，百姓养不活自己而变成民民，活不去只能拼命，亦是战起因。”

    人太多，资源有限，本就不可避免卷。

    再加上朝廷腐朽土地兼并，那就是烈火遇到油。

    不可避免会炸开。

    姜沃想起了安史之。

    除了李隆基前后平差别极大的执政外，开元天宝年间，六七千万的人与越演越烈的土地兼并，大唐本也摇摇坠，繁华背后亦是渊。

    若是那时候天降太宗一般的帝王，或许……

    姜沃这些思绪不去想。

    而是拿了第三份奏疏。

    “每年会向陛回禀一年增的籍。”

    不是对总天籍的来说，还是对各州官员来说，治人增，都是妥妥的功绩。

    “臣还记得，这些年是越来越快的。”

    皇帝脸已经彻底凝重来。

    不用听完，他已经明白了姜沃的意思。

    他看向姜沃推算过结果的奏疏——太史局，果然数算学的好。

    若是如今大唐的繁荣与之快，只怕几十年后，大唐的人，也会到达汉朝人最多的五六千万。

    那时候，大唐的土地和粮，还能养活这么多百姓吗？若是再有世家门阀损国私，侵吞土地……

    皇帝此时的想法，便正如那一夜，姜沃与李承乾商议后的想法一致。

    真想‘劫富济贫’，让贪吃了这些年的世家门阀，把吃了的吐来啊！

    当然，人吃都吃了，吐是不可能主动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