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玉信中抱怨：“我一向自以为熟知家中谱牒，然，经过此事才知，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亲戚。”

    有王神玉‘勿忧’一言，姜沃心中愈安。

    接来王神玉很坦白问：陛此番圣心决否？

    她将剩的信一气读完——

    言之意，不要拿一篇假大空的华彩文章过来糊，而是要一份完善的选官执行标准。

    开便是谢过她送回安的‘贞观元年资料’。

    姜沃望向窗外：洛中颇多奇珍异草，尤其是洛的牡丹尤其好，等回安时，一定不能忘了多给王神玉带些木。

    之后又与姜沃调：裁官事中，最要的是陛不能心，若中途而废还不如不行！

    省去王神玉再去库房翻往年公文的时间。

    皇帝免朝的第二日，姜沃奉旨面圣时，还遇到了李勣大将军。

    “先帝撑住了未心，房相杜相才得以功成。”

    否则不只是她自己在皇帝面前落一个风不慎的考评,若是再什么岔，他们两位世家的朝臣,一定会被皇帝猜疑。

    大朝会后，皇帝又连免了五日常朝。

    其实自先帝丧仪，不，自先帝晚年，陛的就不是太好。姜沃还记得，当年翠微风殿外，见到为先帝端着药碗的太瘦削憔悴。

    姜沃知，陛是真的病了。

    姜沃看向桌上自己封好的信：等见了新的邸报和这封信，王神玉应当就明白皇帝这回也是铁了心的。

    当时多少人哭向立政殿，以从龙之功，潜邸旧向先帝哭诉。

    王神玉接到来自洛的诏书后,沉思半日。

    自从‘裁官诏’到了安，确实惹得议如沸，无数人来寻王神玉要探陛心意。

。

    作为亲历贞观元年裁官事（虽然是等待被裁）的人，王神玉用实例与姜沃说话：当年房相杜相，是怎么大刀阔斧，真的成此事的——

    之后将自己对此事的安排一一说来——

    王老尚书心痛苦面，领命而去。

    唯有安心静养，如在并州那般过的闲适愉快，方觉得发作的缓和些。

    果然是他。

    她低继续往看。

    “当年两相虔恭夙夜，废寝忘。实不可矣！”

    “不知今番圣人心意，可如当年先帝般决？”

    用王神玉的话说：接来会有不知多少人到吏来,或是求、或是探问、或是以势威。这些人来势汹汹，心思不纯，必然会把他心的草们吓坏的。

    姜沃读到这不由失笑。

    于是等诏令,她才即刻送上整理过的资料与原始资料来源目录表。

    安诸纷杂人/□□理，尔无需忧之！

    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木细细检看了一遍,然后……决锁上了侍郎院的门,把办公地搬到了‘艰苦朴素’‘除了桌椅空无一饰’的王老尚书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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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相统筹全局，杜相则断然手，第一批裁掉的官员，就是从前秦王府旧臣！

    姜沃从这‘实不可矣’四字里，读了王神玉的痛哀缅之意：杜相不好，又积劳成疾，以至于贞观四年就一病而逝，时年不过四十五岁。

    王神玉的字一向如人般风雅，但这一封信，却带了些简断锋芒。他写：若陛意，我亦如此。必不会苟顺颜，知非不正。

    她读完一页，去看一页。

    这些年来，皇帝痛目眩发作越来越频繁。

    此时王神玉的信送到。

    皇帝给了吏一月的时间，令吏拟一份详尽奏疏，禀明每年‘五百官’的择官规制。

    这都不是杀儆猴了，这是直接杀猴。

    不但如此,言辞中还一‘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欣赏我手植木’的骄傲意味。

    而当今登基以来，诸事亦是一件接着一件，从未断过。

    “又及：朝事虽要，然自安康亦重。”

    还特意宣了王老尚书，表明此奏疏要‘详实’‘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