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脑海里，已经从‘怎么替姜沃在皇帝跟前描补遮掩’思考到了‘怎么‘请’崔朝认是他不肯成婚’时，就听姜沃继续——

    那就，朝堂见吧。

    原来，真的被皇帝猜准了啊。

    且说，崔朝的事，旁人不知，但崔敦礼可是一直很注意这个晚辈，想把他拎回家族效力，如何一风声不闻？

    他们后再无牵绊，都没有家族。只是这世上，你是你我是我的两个人而已。

    可见分宗后，崔朝别说跟博陵崔氏没关系，他要是想，都可以改个姓。

    “不过，后来我们换过遗书了。”

    正如《周纪》中曾记载，秋晋国智宣想要立智瑶为后，他弟弟智果劝，智瑶此人不行，立他为承宗之人，智宗必灭。见他兄不听，智果就分宗跑路，别族改姓为辅，等到智族灭亡，他这一支就保存了来。[1]

    但今年不能不声了——

    “今日我便与你透底：你哪怕这一世不娶，不愿为家族力都罢了。你私甚，我也可以睁一只闭一。”

    崔朝很少追问她什么，但那日追问：“那若是，这世间，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只是单独的两个人，不再什么宗族，籍、谱牒……”

    媚娘冷静地把脑海里方才的念暂时存放起来，然后：“什么？”

    “姻不失亲，古人所重，岂得苟安富贵权势，辄婚非类？”[2]

    听至此，媚娘不由止步。

望着大明上湛蓝的初天空。

    然而……

    当时姜沃不假思索答：“就以现在的份吧。你都不想被家族安排后事，肆意涂抹你的生平——我更不想作为什么崔家妇被崔氏族志记来。”

    那……媚娘看了看姜沃的侧颜，很快决定：得想法，让皇帝别为了崔朝事真的恼她才是。

    “非世家女，再不可能崔氏谱牒！”

    姜沃就继续：“因每日都忙着，诸多事别说排到月，甚至是明年或是许多年后……我原来真是想着，一辈这样过去就行。”

    “好。”

    朝上耳聪目明的朝臣都看得：皇帝裁官，以及吏‘资考授官’两件大事明显跟姜侍郎脱不了系！

    想在世人前，并不是毫无系。

    “只是，换一纸婚书，宴请亲友呢？”

    崔敦礼作为族，警告崔朝：“她是无家族，无所顾忌不怕得罪人。但你不是，咱们崔氏更不是。”

    只是之前于‘皇帝显然知晓并且默认二人关系匪浅’之事的考量，崔敦礼憋着一直默不作声。

    崔敦礼还未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见面前坐着的晚辈，直接起拂袖而去。

    与分家不同。

    或是只在旁人捕风捉影的话语中，才是有过关联的人。

    好像忙忙碌碌的，年月倏尔过去。她说完后，媚娘也有此。

    “但要记得！士庶不婚！”

    “两个人合得来之时，就呆在一。若是将来不相得，分离比相更喜，那就分开。”

    说来，这是她这些年，少有的悠闲日。

    她真是不想成婚。

    分家算是将门和财产分开，但依旧是同族，说的简单暴，就是诛九族，跑不了。

    “只是……安安再问我，在外面能不能叫我姨父的时候，我想回答一个能。”

    甚至不只风声，在皇帝让崔朝陪同姜沃往蜀地拜祭袁仙师后，崔敦礼九成九确定，这两人关系匪浅。

    分宗。

    而分宗，则是彻底的姓氏的分离。是直接离开宗族，另以自己的父祖为一脉。从此后宗法再无关联，祭祀丧葬无涉。谱牒除其名。

    崔朝在登门拜访崔敦礼这位族时，还没正式说明来意就被族‘教训’了。

    姜沃就将崔朝对后事的担忧说了。

    而崔朝之后问过她：那将来，又以什么份来安排对方的后事呢。

    同样，分宗后，就会如他所说——

    也巧，教训的正是他的婚事。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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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与媚娘笑：“起初，他也没打算闹得满城风雨的。”

    “分宗这事，去寻族开宗祠，再有族中耆老见证，族中办了就成。”

    相当于此后，就算崔朝谋反，崔氏也完全不用慌，不会牵连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