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媚娘时，姜沃只觉得心静。

    人心为心境。

    大概心也如这天地之间的环境一般，有风云有雨有生灵万，如同日升月落一般时刻不歇的转着。

    而重新见到媚娘这一刻，姜沃只觉得‘心之境’中——风云止，日月明，万安。

    “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异同声说这句话。

    就像是之前在掖的很多年，姜沃从太史局当值后回去，无甚差别。

    说过这句话，姜沃才走上前。

    在她整袖之时，媚娘就已经从御案之后走，直接握住她正在整袖的手：“无外人，行什么礼。”

    姜沃笑：“我是要取尚方剑，归于天后。”

    媚娘这才放开她的手，见姜沃重新整过官袍宽袖，郑重双手奉上尚方剑：“臣幸不辱命。”

    媚娘伸手牢牢握住了剑鞘中段。

    而剑柄之端镶嵌的鸽血红宝，在窗外夏日骄之，于媚娘中映一片耀至目的红。

    两人一同往紫宸后殿走去，回廊之上，媚娘才：“陛苦夏，我便劝陛在后殿不必移驾。”

    正好她也可先单独见姜沃一面。

    而姜沃则似随说了一句：“嵬驿中，我还见到了太妃之父。”

    虽还未行大婚典仪，但圣旨已，裴将军就是妥妥的太岳父。皇帝连爵位都给亲家赏过了，恩封了从二品县公。

    媚娘目光在她面容上一停，便颔首：“我知了。”

    若只是金吾卫正常的护卫公务，姜沃自不会拿来单独提一提，想来是这位裴将军还说了些什么。

    此时不便，等姜沃面圣过后，两人再单独谈谈吧。

    姜沃面见皇帝，也很快就告退了——

    一来，她一路所行之事，皆飞表奏事传于京中；二来，每逢夏日，皇帝就神恹恹，难有力，姜沃也就话短说。

    之后便：“陛先安养，若有所问，随时再召见臣就是了。”

    皇帝倚在榻上，又畏又却不敢用冰的，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只可怜又烦躁的生病的猫，闻言也就颔首：“好。”

    又嘱咐了一句：“虽说安是姜卿故土，但你在外三年，骤然回京只怕也要有些时日土不服。”

    “姜卿也多保重，朕与你几日休沐。你先好生歇歇。若有不适，便召尚药局的大夫过去。”

    姜沃谢过皇帝关怀，又提了一句：“英国公的周年祭礼，三年祭礼，臣都不在京中甚为抱憾。如今既归，臣今日想去凌烟阁拜一拜英国公。”

    皇帝闻言叹息垂眸：“去吧。”

    媚娘也随之：“既如此，我与你一并去一趟。说来，我亦许久无暇至凌烟阁了。”

    媚娘与姜沃走在第一条大唐第一条泥混凝土路上。

    后远远跟着数位人。

    她们能畅谈之地，并非是紫宸，而正是这一览无余的官之上。

    两人挽臂而行，姜沃就将裴居之言，尽数说与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