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之言落，一时寂静至极。

    “天后请遵先帝遗诏，择新君即位！”

    终于，天后开了。

    白压压跪成一片的朝臣中，也不知是谁最先开的：“先帝驾崩，帝位怎可暂旷？”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一章继续阅读!)

    媚娘放了手中的《汉书》。

    她曾经在掖待了多年，无数寂寥的天光时日，她都在看书。故而于经史集多有涉猎，在书中看过了许多前人，亦效仿了许多先贤。

    那他们的态度——

    后来人，会如何叹她？

    孟曾言，说这天大势，五百年间该有人杰现世，闻名于世间。然而，孟又慨叹：自周以来，已经七百余年，已过其数，还未有人杰。

    ……

    很快有人附议：“天后三思。”

    如果说宰相们只是心中诧异，面上还稳得住，朝臣们可就是目瞪呆了。

    连几位宰相（除姜沃），虽面上不，但心中也有些惊讶。

    天后立于九重阶上，久视群臣。

    “若要女登基为帝。”

    然而……

    “古今天，舍我其谁！”

    窗外，是红如烈火的夕。大约是要有一场暴风雨到来，天边云霞泽灿烈地宛如要滴落来一般。

    这是裴行俭与夫人库狄琚的一次谈，最后他在库狄琚的注视，说了‘皇孙继位，天后全权摄政也好’这句话。看到夫人赞同的目光，裴行俭不由苦笑：他这个选择还会犹豫，然而妻女的态度，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定啊。

    可他们没想到，天后居然本不选！

    那么……

    没有前路可追鉴。

    帝王是襁褓婴儿，天后就有至少十来年的时间，可以不需要考虑还政的问题。

    “先帝生前，久困于太之选，数年未能钦定。”

    “我今行之事，遍求载籍，未有先例。”

    两相甚至都已经推演过：天后若选稚，宗亲中必有许多人反对，到时候必要宰相也参与表态。

    然，皆以太后位止。

    久到朝臣们只觉度日如年，却又完全不敢促，只能看着自己呼的白气在冬日里消散。

    天后肃然：“正所谓天七日而殡，七月乃葬。如今诸卿且料理先帝丧仪，储位之事，来日再定不迟。”

    侧媚娘的声音传到姜沃耳中，冥冥中，姜沃却仿佛也听到了史册中的武皇，说了一样的话——

    姜沃侧首，看到天后中映的天空。

    “正为如今诸储或年少不谙，或稚童幼，贤愚难辨。”

    与很多朝臣认为天后会从周王殷王两个亲儿里选一个新帝不同，王神玉和裴行俭虽未过，但他们不约而同在心认定，天后会选稚登基。

    天后：“孟夫曾言：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此事从无先例……”

    “我与先帝之心等同。国之大位，岂能轻定？”

    她在史册中，沿着先贤之路走来，而今，她要去走自己的路了。

    宏元年，十二月初五的清晨。

    毕竟，他们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在史书工笔中，甚至在本朝中就见过太多：在真正政治博弈中，亲与血脉……也并不是多用。

    这样的现实条件，其实比亲生的儿更靠谱。

    而在天后侧，姜沃替她合上了那本看了无数遍的《汉书》。

    姜沃听媚娘此言，屈指算来，自吕后临朝称制至此，已然八百余年。

    不过孟到底是孟，之后话锋一转，表示我就是那个人杰：‘如平治天，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那便——

    唯有稚登基，天后摄政才更稳。

    两人立于窗前。

    在这之后，临朝称制握住皇帝权柄的太后还有数位：东汉和熹太后、顺烈太后、东晋康献太后……

    “也好。”

    天后定谁他们都不会奇怪，但天后居然推迟？

    “自我作古！”

    那一日的天后，想起年少时，叹吕后权力与魄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