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想起，就在今岁大年初一的晚上，她了一个噩梦。

    那一天午后，姜握自城建署归来，上还带着淡淡的火药气息。圣神皇帝就知，她必是去练习火铳击了。

    原本，皇帝想就她如一只‘笨拙小熊’一样初学击之事玩笑两句，然而却听姜握先说起的是晒盐法，并且与当年泥的事儿起了比较，然后笑：“如今，终于可不用我了。”

    皇帝当时就失去了所有玩笑的心思。

    她站在窗，看姜握弹了一来觅的小仙鹤。

    仙鹤转飞走。

    于是那一夜，圣神皇帝了个噩梦。

    梦中，两人原本如常在窗前对坐说话，忽然前人就不在了，空留一件冬日鹤氅。

    圣神皇帝翻坐起，冷汗衣。

    她不及披衣就起，手执烛台走到梦中的寝殿窗旁，去确认那里有没有空余一件鹤氅。

    好在，没有一件委落在地的鹤氅。

    但偏生，皇帝又见到白日正看了一半的书摆在那里——

    是《后汉书》，翻开的一页正是：“臣闻太公封齐，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依风。”

    窗外北风萧萧。

    代依风。北地的只会眷恋北地来的风。

    狐死首丘。哪怕死在异乡，狐首也要向着故土。

    直到的蜡油落在手上，圣神皇帝才惊觉，是自己，没有握稳烛台。

    而今日，手里拎着一盏玻璃灯的圣神皇帝，轻声自言自语。

    “故园无此声。”

    如今，噩梦要成真了吗？

    圣神皇帝想：或许没有时间，让她不忍去拼完这幅‘拼图’了。

    天授二年，正月十八日。

    昨夜风雪已过，今日天气晶明。

    清闲来的李淳风正在煮茶看书——他终于编完了新式数字版的‘算学教材’。

    他的年假才算刚开始。

    然而，他刚支上炉，却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圣神皇帝其实不愿来。

    她初次见李淳风时，已然是皇后，当时只觉得很亲切——果然是多年师徒，李仙师与姜沃的举止神态很是神似。只是李淳风发如霜雪，更多了些萧萧肃肃，如飘然云壑之。

    更似世外之人，好似随时可乘风而去。

    当年觉得亲切，如今，圣神皇帝实不愿来见李淳风。

    不愿见到这‘世外之’。

    尤其是经过正月十六日那一夜，在无数灯火人声之中，圣神皇帝却从未有过的清晰受到——她随时可以不在此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