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光她，谁说起太妃裴平不惋惜呢：未来的皇后啊，偏生没福气，太李弘英年早逝，原本都给她求了个孩过继，谁料她的命格又适合去观祈福，这辈真是先甜后苦啊。

    但…

    …

    不得不说，世变得太快了。

    不过数年，世事翻转如此。

    刘筠想：她能够欺人，但不能自欺。

    她其实很羡慕前太妃现在的日：在上艺术学院优哉游哉念书，放假休沐之时就在观里安静自在待着，尤其是去岁朝中添设纸币，第一版纸币上面的文栏，竟然是裴平画的最终被圣神皇帝选中（所有作品都是糊名上，也没有什么格外照顾儿媳之说）。

    而对比来看，刘筠想想她过的日——

    这算差吗？

    不。她曾告诉自己，在她大的过程中，被教导告知的女能过的最好的日就该是她这样的：份尊贵，夫妻相敬如宾，作为正妻好宅，弹压妾室养育女。

    她都得到了。

    但是她为什么日益焦躁，而且越来越觉得难受，总觉得跟旁人比起来，差什么且越差越多。

    割裂。

    刘筠渐渐明白：每次门，每次有消息传来，都让她觉得日越发割裂。

    外面的世界好像见天儿的在变：不是今儿传来消息，前太妃裴平被先帝前废后王鸣珂抓去将作监当值了，就是后儿又传来新闻，有城建署的女官因改良了车授了爵位。

    正如今日家宴，令皇帝悦的理由，自然是宁拂英宁将军归来献俘。

    这些人，刘筠都早早见过，也早早听闻过。

    譬如宁拂英，她就曾在少女时相见——母亲带她去英国公府拜见，如今的宁将军，当时作为英国公孙媳来待客。

    一晃多年，诸人各不相同。

    于是，对刘筠来说，生活实在割裂：在外面见完女将、女爵，女官，转回到这殿中过她自己的日——开始斗。

    也不对，准确来说，其实斗不起来。

    毕竟殷王旦最想要的事就是躺平，最怕的事儿就是惹麻烦。

    如果这里有人跑去跟他告状说王妃欺负了她，殷王倒也不会为难她，只会：你们都听王妃的，不许作生事。

    因此，刘筠面对的，就多半是窦氏这绵里藏针了。

    十数年如一日。

    她都不明白，窦氏不累吗？

    她已经太厌倦了：仿佛外面的时光在动，她看得见，却只能像一盐一样一直伫立在旧日时光里。

    日宴。

    姜握的目光从公孙大娘上，散漫看到殷王一家的桌案上。

    看到殷王府“李三郎”。

    在这里，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连名字陛都忘了起的王府庶。

    就算将来有名字，也不会再是‘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