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禄名义上虽是芫娘的兄，可他待芫娘实在说不上亲厚。

    为着供姜禄那不菲的县学束脩，芫娘从来舍不得私里挪用积攒的银。

    芫娘连忙打开衣箱，顺手去翻她压在衣箱底的菱小匣。

    她本图报答姜家的救命恩，可姜禄将那些钱都无度挥霍，再这样去，她只会越陷越。

    她往顺天去的打算，俨然就要化作泡影。

    “顺天城那么大，谁都找不着你，再耽搁去，保不齐连这最后一钱也没了。”

    “我如今不知钱还剩多少，锁又打不开，这才一时犯难。”

    还是红芍先兀自思忖片刻，一把拉住芫娘的手：“你想去顺天？也是，你有这般手艺，留在香海才是埋没了。”

    “没了这些钱，我可怎么去顺天呢？”

    “依我看，芫娘，你今儿索拿着这一丁，我们再替你凑些，你一走了之得了。”

    姜禄的运势倒也不算差，去年才第一次考，他就过了院试，顺顺利利地县学读了大半年。若是再往上考，个举人老爷那也是指日可待。

    冬及三伏，夏至三暑，白玉巷没有一日少过芫娘的影。要说芫娘的辛苦委屈，大家心里最是清楚。

    姑娘们见状，方才眉飞舞的神一时之间也纷纷消失不见，各个都面面相觑，替芫娘忧心起来。

    可如今之状，那银箱中缺失的银钱足有七八两钱，怎么可能只是被用去买了笔墨纸砚？

    姑娘们见状，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劝芫娘。

    左不过只一块碎银和两个铜板。

    她并非姜家亲生，而是姜家夫妇早些年捡回姜家来的。

    京城顺天，她是一定要去的。

    “红芍说的是，这姜家的恩你也换了这么多年，可不欠着姜家的。”

    只是没说三两句，大家便发觉芫娘脸上瞧不半分喜。

    里面哪里还有她夜以继日省吃俭用攒来的十两银钱？

    红芍缓步跟来，一大把铜钱搁在旁边：“这个，都是掌柜给你的谢礼钱。”

    她说着便从上取簪，勾锁孔里，三两将锁撬了个大开。

    红芍自是蹙了蹙眉，示意大家静一静声，方瞧着芫娘问：“芫娘，你这是怎么了？”

    从那时起，芫娘心就只想着攒够了银去顺天。

    “掌柜还叫我们跟你打听打听，可愿意到酒楼里活去？”

    当初姜家刚捡芫娘那阵，芫娘瘦得好似个小猴儿，病病歪歪差些没气。姜家夫妻跑前跑后，寻了好些偏方，才堪堪救她一条命。

    “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过的。”

    大家也纷纷声应和。

    芫娘的世，在香海的白玉巷里不是什么秘密。

    “你连这般人都打发过去了，你这手艺，果真是厉害。”

    来得倒也不是旁人，正是红芍带着白玉巷前那远萝楼里的几个姑娘。

    芫娘知，姜禄心对她有成见，嫌弃她是没爹没娘的“野”。

    几个姑娘又笑又闹，一时将芫娘团团围住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为了去顺天，她不惜拒绝了天香楼那画契的邀请。

    她耐着吞委屈，正是因为当初姜家的大叔大娘葬时，姜禄当着邻里的面儿说过，只要她拿十两银，他便不拘着她再往何去。

    只是如今谁也没个法，自然只能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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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芫娘还顾不得惊叹红芍这手起锁落的本事，目光便被钱箱勾了去。

    养家的重担落在了芫娘肩上，她起早贪黑牵着摊，想方设法地些新奇吃。似这般不辞幸苦，风雨无阻地叫卖，前后也不过三年时光，她不仅还清了给姜家夫妇葬借来的钱，还供起了姜禄念书的销。

    红芍闻言，便勾着角泠然一笑：“在呢，哪还能让你犯难？”

    “衣裳在哪？我们现就帮你装包袱。”

    但姜家的大叔大娘毕竟于她有救命之恩，而姜禄从前瞧着尚且不算太过格，故而平日里即便姜禄买书买纸时常挥霍，她也从不多话，免生角。

    只可惜姜家的大叔大娘三年前意外故，姜家一夜之间便只剩了姜禄和芫娘这一双儿女。

朝着门边望过去。

    芫娘咬了咬，便也好似定了什么决心。

    “啊……”芫娘被气得哑然，“怎么会？怎么会只有这么一？我明明……明明攒够了十两的。”

    “芫娘，听说那可是给一个极难伺候的大爷吃呢。”

    芫娘扁扁嘴，指着桌上的钱箱无奈：“箱里的钱，全都被禄哥拿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