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熠兀自嗤笑一声。

    这姜芫娘如今是日渐信由缰，瞧着他这东家好说话，越发不将他放在里了，回定得好好给她耳提面命一回才能行。

    他百无聊赖地回往屋里走，是路过的一瞬，方见得抱厦的方桌上似是摆着什么。

    他上前揭开了灶台上的竹罩，始见得几只盘盏已然分门别类地归置在盘中。

    一碗细面条黄亮且分明，虽已放置了好些功夫，却丝毫不似旁的面条会坨住，俨然是锅时就在冷中浸过的冷淘过面。

    盘中有切好的黄瓜丝、芽菜丝、丝相佐，摆放得整整齐齐，颜清丽。

    另有一张纸上写着个不算畅，但绝对规整的“拌”字——

    是他从未给芫娘教过的字。

    拌面那料是芫娘一早就调和好的，里搁了麻酱、酸醋还有辣椒和麻油。这料滋味劲，裹挟在滋味清淡的和时蔬面条上，便立时为这寻常的冷淘赋予了新的生命。

    大抵先前就腌制过，虽然白，却不似寻常的白煮般柴，更尝不丝毫腥味。

    这拌好的冷淘过面只尝一，又郁的和味便足以担得起“味”两个字。

    她倒是还有几分良心，还不忘了把他的饭安排妥帖。

    陆怀熠瞧了半天，方自顾自轻笑一声，将那写得墨迹淋漓的字条丢回桌上。

    这没人的院里，无聊透了。

    恍惚少了一个科打诨的对象，饶是这冷淘的过面再好吃，也难让人提起太多兴致。

    陆怀熠意识在桌上拨起自己的两颗骰，神思却并不在这桌上。

    骰在他手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旋，最终又缓缓停在桌面上。可陆怀熠却并没有心思瞧瞧上面的数，只是再一次拨着骰打发时辰。

    也不知是拨了几刻，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陆怀熠伸两手指摁住桌上翻的骰，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呵欠起。

    可等得打开了门，他方瞧见门外不是芫娘。

    见得开门的不是芫娘，门外的孙大娘也愣了愣。她讪讪赔笑，举起手里的竹筒：“芫娘每三日都要从我这买，往常都是六更之前就来拿的，今儿没来拿，可是忘记了？”

    陆怀熠滞了滞。

    他意识望向院，目所及，冷淘面还在桌上摆着。

    他眸一缩，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冷掏面奈搁，便是久置，也不会似旁的面一般坨住。这面在桌上，不知已经放了多久。

    或许芫娘并不是离去了片刻，而是解了宵禁的六更就已经门了？

    这都几个时辰了？她竟还没有回来。

    微妙的不对劲让他意识蹙起眉。

    陆怀熠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孙大娘，便丁也不耽搁地离开了院。

    半刻钟后。

    远萝楼。

    红芍一边打呵欠，一边打理着衣衫从楼梯上走来：“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老娘……”

    埋怨的话音在瞧见楼陆怀熠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连忙挤几分讪笑：“这是什么风，怎么还把六爷来了？”

    陆怀熠倒是没有同她对答问好的心思，他只抬眸，皱起眉：“你没跟芫娘在一起？”

    红芍的笑霎时间僵在脸上：“怎么？芫娘早晨不是应该都在六爷院里的么？”

    陆怀熠蹙住眉，顿觉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