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狱之中，青年一雪袍染着淡淡的血，一双修骨节分明的手持着那一支盛放的野栀。

    姜婳静静地同他对视着。

    许久之后, 听见青年轻声了一句：“很香。”

    的确很香。

    那郁的香, 甚至一瞬间掩过了这间牢狱之中厚的血的腥甜味。像是不经意间, 雪恍惚化为冰，刺他的心脏。

    在温的血动之中，冰再化为一滩温的。

    青年垂着眸，望着手中的野栀。

    昏暗的烛火之, 野栀上映着少女俯的倒影。他抬起手，沉默地想要碰那一片倒影, 却又不太敢用力。

    已经颠簸了一路的野栀, 沿边的已经快要掉落了。

    他手中的力已经用的很轻了，却还是不可控地, 让一片白的从外沿脱落。

    坠落在两人之间。

    姜婳蹲, 望着地上的，轻声：“谢晚, 你为什么要杀司礼？”

    她抬起眸, 望向对面的青年。

    她们之间曾有无数的无视和逃避，上一世的一切最终淹没在一场冬的里。这一世他们之间一直隔着她无数的惶恐与畏惧，在这半年的光之中，她们各自发生了许多事。

    但如若真正算起, 她们两人甚至从未真正地谈过一次。

    她不如他聪慧，不如他了解这朝中的形势, 但是起码在司家这件事之上, 她认为他的不够完善。

    谢晚将手中的野栀放在她为他带来的那件净的雪袍上。

    对于司礼，他无从谈起。

    为什么要杀了司礼？

    因为那从寒门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数十位学, 死在人生最得意之时，尚未金榜题名，已成毒鬼魂。

    可即便如此，他亦可以再谋划一番。

    司家对于天而言，只是一柄刀。虽算助力，但并非无可替代。只要他为天寻到一把更好用的刀，司家便是天能够随意放弃的存在。

    他的确也寻得到。

    甚至，他本，对于天而言，就是最好的一把刀。

    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他玉立，抬遥望皇座之上的天。天苍白着脸，浑都透着日日殚心竭虑的孱弱。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想起从前。想起天还不是天，他还不是丞相之时，想起那日殿的屋之上，繁星璀璨，万家灯火。

    上一世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发现了有一些事的端倪。

    只是那时一些事已经只剩蛛丝迹，他日日理朝中事务，实在繁忙。直至这一世，当那些端倪重现在前。

    他才恍若他对友人曾付诸的信任，不过云烟。

    他那日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看着那方象征着至权势的龙椅。在这如一辙的宏伟和浩瀚之中，龙座上孱弱的影是如此渺小。

    所以他杀司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远山寺那柄|向少女的寒箭。

    司礼是一个不同于姜禹的疯，只是因为她砸了那一方玉，他便能够如此狠手。在司礼中，她只如蜉蝣。

    他不能放任司礼这样的人在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