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越冷，真冷啊，挨着她的那个小姑娘拼命挤着她，好像再靠近一些就能和起来。有一天她突然不挤她了，那时音音还不知她死了，还一直摇她，让她别睡，因为小舅舅说过在很冷的时候睡过去就完了。

    她摇着一个早已完了的小姑娘，一直摇，一直摇，周围是一双双惊恐到麻木的脸。

    莫小玉也想着那些与她同样或被拐或被卖的姑娘。

    “有些姑娘到了那地方，先就是——给人糟蹋，糟蹋完也不说别的就是打，打完就拣一样或琵琶或琴让她学，学不会就继续打没有不老实的。”莫小玉目光都没有动一，这些年她见多了，“那些得但凡差一些的，直接就给留在了码上，卖给码上的地蛇，一天天接客，到死。”

    莫小玉慢慢：“那是什么样的日呀，码上都是些什么人呀，可谁掀开你的帘，就是谁，一日日来，再是人，也没有人心和人样了。”曾经的一个好姑娘，就是这样没的，她轻轻抚过鬓边杏：“我同你，到底还算幸运，能好好活的时候，就要拼了命好好活，才不辜负这幸运。”

    音音看着盆中的杏，好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莫小玉问：“你呢，你怕什么？”

    音音不解。

    莫小玉看着前人白瓷一样细的肌肤，净漂亮得过分的睛，却偏偏得很。在这一上谢姑娘同那位陆大人一样，初见陆大人哪个女不偷偷多看两，光风霁月儒雅君，谁会不动心呢。

    可莫小玉多知一些，多知的那一些，就足够让她明白可千万别对这样的人动心，那位大人的心里只有一个人，此外谁在他里都不算人。他就只是看着，那样迷人的桃，不笑都仿佛，让人总以为可以被他看到，但其实，他铁石心。

    偏偏——

    莫小玉看着前女孩，慢慢吐三个字：“陆大人。”

    音音的脸慢慢红了，她说：“我才不是怕，我只是知怎么才是最好的。”说着她看向莫小玉：“我们难得如此幸运，有的选，就应该选最好的路走，不是吗？”

    被摘枝的杏，在白瓷盘中，在指尖上，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样好看，只是可惜，摘枝，不过三两日就萎了。

    音音觉得这短暂的和清香越发难得，她微微垂，好似本不在意提到的事与人，只在意前杏，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辜负这几只杏。

    透过这几只清香扑鼻的杏，音音仿佛又看到了那看不到尽的杏树，仰起，漫天都是杏呀。那时候，她的天地很小，小到不一个北地小小的城，她有自信她哥哥就是那个城里最了不起的人，她完全可以横着走。

    那时候的烦恼，也就那么一个：将来的嫂嫂会不喜自己吗？可却在当时她的心中葳蕤成一片，笼罩了她本该肆无忌惮快活的青岁月。

    音音如今再见杏，才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么早，她就为哥哥娶亲慌张烦恼了。她烦恼的真的是——如果嫂嫂不喜她怎么办吗？

    还是——

    音音打了个激灵，指尖一缩，却猝然碰到杏，心轻颤。

    “你到底，怕什么呢？”莫小玉还是问。

    问到音音不语：怕，她是因为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