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捂住睛的手，呼着，直面前的世界。

    那条鱼试图挣扎，可腮被掐住，无力地蹦跶了两便了来。

    能容许他悲哀无措的时间，也只有这么短短一瞬。等到后人追上来，他便再也无法容许自己的脸上，绝望与挣扎。

    刀锋无声无息，他只觉得手腕上略有迟滞，刀光已经透对方的脖颈。鲜血温飞溅，那个素不相识的人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越升越的日投温气息，树荫正在以可以察觉的速度，缓慢缩短，让他无比刻地觉到，三百六十天，他的生命中，很快的，又要逝去了一天。

    于是，仿佛命中注定的，他看见了，正蹲在河边，挑拣着渔民木桶中鲜鱼的那个女。

    她的发只简单挽了一个低低小小的发髻，上面停着那只绢缎蜻蜓，在日光青光幽然。

    “喏，以后阿伯你卖鱼就不用带桶了，只要捕到鱼后这样绑好堆在船舱里，偶尔给鱼洒洒，我保你的鱼卖一两天绝不会死。”

    而他站在这急速飞而去的时间之中，无人可求告，无人可援助，甚至连将这个秘密说的可能，都没有。

    这一刻日光明媚，光映着波光笼罩在她的上。她全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恍如金光营造的一个虚妄梦境。

    看见了，她发间那一只绢缎蜻蜓。

    诡谲的命运、迫在眉睫的死亡，却在不经意间让他窥见了一线生机。

    她正蹲在那个渔夫的摊前，伸手去捉桶中的鲜鱼。普通人捉鱼，一般捉鱼，而她看准了一条鱼后，右手张开扎向鱼，大拇指自鱼鳃中掐，其余四指张开，制住鱼嘴和鱼，将一条大鱼轻易便提了起来，手法既狠且稳。

    她说话带着江南音，声音既不清脆，亦不柔媚，略显沙哑低回，与朱聿恒听惯的女们的莺声燕语相距甚远。

    那是一双并不算好看的手。手指虽，但对于女人来说略显大了，上面还有不少陈年伤疤，大小不一，纵横错。

    渔民倒是不太相信：“姑娘，鱼离了必死，你这法能行么？”

    整条鱼便被她绑成了一个半圆形，弓着鱼大张着鱼鳃，看起来无比可怜。

己的人。

    她穿着一件窄袖越罗黄衫，肌肤并不白皙，在光映照如透亮的蜂颜，清澈而泽。

    那猝不及防飞向他的蜻蜓，这着蜻蜓忽然降临在他人生中的女，让朱聿恒想起他纵在草原上，第一次跟随祖父上战场时，砍迎面而来的敌人首级那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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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只，从三大殿的火中飞来的蜻蜓，一模一样。

    梦境的中心，虚妄聚焦的地方，是她发鬟上那只如同要振翼飞去的墨蓝蜻蜓。

    恐惧而充满未知的期待。

    一瞬间。是存活或者是死亡，肩而过胜负立分。

    她拎着鱼示意渔民，说：“就这条吧，帮我穿起来。”

    冠盖满京华，于他却是穷途末路。朱聿恒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双，挡住那闪烁在前的波光，也挡住面前的繁华世界。

    渔夫拿过两稻草，穿过鱼鳃，提起来给她。

    绢缎的躯，四片透明的薄纱翅翼，夏日的微风轻轻自她的脸颊边掠过，蜻蜓的翅翼便不停地微颤，在她的发间轻扇不已。

    她的右手腕上，着一只两寸宽的黑臂环，上面镂雕细密纹，镶嵌着各珠玉，珍珠玛瑙青金石，既杂又耀。

    说着，她又取了两三稻草，单手几搓成草绳，然后利索地掰过鱼嘴，将细草绳从鱼鳃穿，引过鱼尾两绑死。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上，死死盯着那个女的背影，掌心沁了冰冷的汗。

    像是不能承受这大的激，缓了一气，朱聿恒的目光从她发间的蜻蜓移，然后，看向了她的那双手。

    她接过来，却又说：“阿伯，你这样绑鱼可不行啊，没等提到家就死了，鱼会不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