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肯定看不这是什么。但阿南的手慢慢地碰了一自己右手腕上那个镶嵌各宝石的臂环，觉它还纹丝不动地约束在自己腕上，才安心地轻扬起角来。

    一支可拆解的小火铳。

    这个着特别迷人一双手的男人，在这鱼龙混杂的小酒肆，把一支小火铳拆了又装，装了又拆，这是无聊到什么程度了——

    不，仔细一看的话，他的手虽然很稳定，但偶尔凝滞的动作，让她看了迟疑的意味。

    这个人，不是在排遣无聊，而是借着拆解火铳，用机械的动作，来驱逐心的张与惶惑。

    这个习惯，和她当年真像。

    只不过，这把可拆解折叠的火铳，她偏偏就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知晓的人，因为，她是参与研制的人之一。

    “是拙巧阁的人，又来找我了？”阿南微微一笑，计算了一角度，然后走到了楼梯边，从后方几个雕镂来的中，企图看清里面那个男人的容颜。

    但从斜后方的角度看，只能望到他的半侧面。

    他的侧面线条清隽凌冽，窗外日光穿棂而来，自他耳后灿烂照耀，使得他半侧的面容明暗分明，摄人心魄。

    即使还没看清他的相，但阿南已经在心里想，这张脸，可真对得起这双手。

    想想也是啊，混在胭脂胡同的那群姑娘，全顺天府的公哥儿该见了千儿八百个，可这凛然超卓的人，哪是可以寻常见到的。

    一滴茶溅在她的手背上，木樨甜腻的香气和橙清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让她忽然觉得心里沉了沉。

    一时之间，她就不想知他的模样了。

    反正，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好看的那一个人。

    无论她看见什么样的人，她总是拿来和心里的他比一比，然后发现那个最独特的地方，依然是那个人的，永远不可转移。

    就算她看遍了世间所有好看的男人，那又怎么样，其实都没有意义。

    所以她默然笑了笑，不声不响就转过了，坐在了楼梯的一个小角落里，蜷起双，剥着莲蓬喝自己的茶。

    老板娘给她端了一碟蚕豆来，一边瞥着雅间那边，问：“看到了？怎么样？”

    阿南趴在桌上，懒洋洋地说：“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老板娘嗤的一笑，掐着腰正要说什么，一转瞥见门来一个熟客，忙堆笑迎了上去：“李二哥，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最近在哪儿发财呀？”

    “发个的财！三月刚在五城兵司谋了份火丁（注1）的职位，上月就被调去里救火，结果差没断送在那里。”李二哥是个中年汉，骂骂咧咧地取网巾，给一众熟人看自己被烧秃了的发，嚷着自己这次真是死里逃生，非要众人请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