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急促，中堵着悸动的恐慌，令他前尽是混光，脑中嗡嗡作响，一时如坠噩梦。

    若他真的抓住了她，是否就能阻止这些频仍的灾祸，逆转自己的人生，推翻掉只剩一年时间的预言？

    阿南有些意外，从开封回到徐州后，发现船娘带着女儿，还滞留在洪泛滥的码边。

    “妹，你来得可巧，这阵黄河患，我的船被官府征用了，连船上载的货都一并买去了。如今我正要空船回杭州看看我娘去，妹你去哪儿，我看能不能捎你一程。”

    “行啊，那我随阿一起去。”阿南对后少年挥挥手，形轻捷地上了船，“司鹫，你自己走吧，我们三个女人带你一个男人不方便。”

    司鹫早已习惯她的，抬手目送她的船离开后，才恍然想起，急忙对着河面大喊：“阿南阿南，你没带钱！”

    可糟糟的河面上，他的喊声哪有人听见。

    无分文的阿南，厚着脸在船上蹭吃蹭喝，一路顺南。抵达杭州时正是傍晚，小船晃晃悠悠地了清波门。

    清波门是门，由直接杭州城，不远就是西湖。夏日黄昏，风送凉，也送来了采莲女们细细的歌声，隐约唱的是一阙《诉衷》——

    “清波门外拥轻衣，杨相送飞。西湖又还晚，树莺啼。”

    阿南托腮听着，抬手拉一朵拂过鬓边的荷，闻了闻香气。

    多云的天气，惬意的清风，想到公可能也正看着她面前这片湖，也正和她一样沐浴在此时的夕辉光之中，阿南的角不由得向上弯起，好像都溢了一些甜的东西。

    可是，一想到自己没能实现对公的承诺，守住黄河堤坝，她的心又沉了来。

    是她无能，才导致黄河两岸屋毁田坏，民万千。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那带着累累陈年伤痕的双手，那些甜也渐渐转成了苦涩，最终郁积于心，难以驱散。

    西湖波平如镜，她们的船从白堤锦带桥穿过，向着雷峰塔而去。但就在船划到放生池边时，却有一艘官船自旁边划来，横在了她的船前。

    见只是两个女人一个小孩，船上官兵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不知官府有令，这段时间不许接近放生池吗？”

    “上走上走，对不住啊官爷。”萍娘一边躬赔罪，一边忙忙地撑船逃离。

    阿南扬看看，绕着放生池那一带，有多只官船在巡逻视察，好像在守卫中间那放生池似的。

    萍娘划着桨，看前面有个船家正沿着苏堤划来，便在错时问了一声：“大哥，那边是什么地方啊？”

    那船是带人游赏风景的，船家对西湖十分熟悉：“你说三潭印月那边？那里本来有东坡先生镇湖的三个石塔，现在已经残损了，只剩一个放生池。百年来湖中淤泥绕放生池堤堆积，现在有个湖中湖，岛中岛，楼中楼，景致很不错的。”

    萍娘疑问：“那怎么官府守着不让接近呢？”

    “往常都可以的，只是前两天官府驻，巡防不许，听说啊——”船家一摇船橹，船已经过她们舷侧，“有大人榻此，是以禁绝船只没。也不知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到西湖放生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