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事儿拖不起，我家公还蒙冤不白呢，再说……”她又对着他一笑，“你的命也悬在这个案上啊，我怎么能松懈呢？”

    明明她笑容明灿，可知自己只是顺带的“也”，朱聿恒的心中，还是涌起了难言的郁闷烦躁。

    似乎，还有一些自己并不愿承认的酸涩。

    阿南是个急，用过午饭后，当即就要找楚元知探讨纵火手段的可能。

    朱聿恒命人送她到楚元知那边，阿南诧异问：“你不一起去吗？”

    “我是官府的人，楚元知是嫌疑人。让他帮我们搜查火场本就已与律令有悖，你去找他可以，但我不方便与嫌疑人一起行事。”

    “你们官府讲究啊。”阿南也不在意，抱怨了一句便纵离去。

    而朱聿恒目送她离去后，则上了一条不起的官船，从孤山一直向南，横穿西湖，再度前往放生池。

    知竺星河那边的人一直在关注放生池，朱聿恒在船上换了锦衣卫的服饰，诸葛嘉亦知他不愿与竺星河见面，妥帖地递上一个拙巧阁所制的面，在脸上如换了一个人。

    刚登上绿树掩映的堤岸，便听到一阵飘渺仙音随风而来，是一个女在弹琴唱歌，散此时的烟柳荷风之中，令人忘俗。

    朱聿恒走到云光楼上，俯瞰方天风阁。

    竺星河上依然系着“牵丝”，坐在廊对着西湖品茶，迟缓的行动因为他举止优雅，反倒令人觉得有从容韵味。

    离他三尺之外，有一个穿浅碧纱衣的少女正坐在树之，弹着一曲《南吕·四块玉》。

    她的琴弹得好，歌声更是婉转动人，唱的是关汉卿所的《四块玉·别》。

    自送别，心难舍，一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杨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她低垂着且弹且歌，绿鬓如堆云，皓腕如霜雪。

    虽看不见面容，但那纤袅如烟霭的影，柔婉如云岚的姿态，伴着她那缠绵悱恻的歌声，足以想见她惊人的丽。

    见朱聿恒打量那少女，旁的诸葛嘉低低声：“她叫方碧眠，是方汝萧的孙女。”

    “方汝萧？”朱聿恒端详着那个光华如月的少女，“没想到他还留了孙女。”

    靖难之后，当今圣上应天登基。当时方汝萧是朝中文臣领袖，受命撰写登基诏书。但他当唾骂燕王是臣贼，宁死不从，因此被凌迟死，株连九族，女眷全充教坊司。

    “她是遗腹，在教坊司生的。应天这边颇有些人同方家，因此她虽在教坊，但并未受过垢辱。而且她颇类祖父，诗词歌赋无不通，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女。”

    虽然当今圣上极为痛恨方汝萧，但毕竟十七年过去了，民间对此事也不再讳莫如，因此诸葛嘉说来随意，朱聿恒听来也并无太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