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年天气太过苦寒，他又上了年纪，是以恢复缓慢，至今才有起，政务也多由太、太孙来主持，只有机要大事才亲自决断。

    等朱聿恒记圣裁，要退之时，皇帝又招手让他近前，问：“朕怎么听说，你今日去找李景龙钓鱼了？”

    “是，孙儿与阿南去查看沙洲地势，正遇到了李太师。他谈及当年燕矶一战，说陛军之时，有赤龙异象。”

    天事都在皇帝的底，朱聿恒也不隐瞒，将今日发生的事略略说了说。

    皇帝若有所思端详他，问：“怎么，对当年事好奇？”

    朱聿恒笑：“陛得神风之助，一战定乾坤之举，孙儿自小便听人人称颂，只是不曾知当年大战中还有赤龙现世，自然惊诧。”

    “李景龙那小，不是当日输得太惨发了幻觉，就是当日五十万大军一败涂地，只能扯这神神怪怪的东西遮羞。”皇帝却不以为意，抬手示意旁边椅，，“既然你想知，那么当日燕矶一战，朕这个当事人，便与你详细说一说吧。”

    朱聿恒依言在他面前坐，皇帝屏退了所有人，却思忖了许久，似不知从何说起。

    “便从你生之日说起吧。那一夜，朕梦见□□赐大圭，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等朕一睁，便是你诞世之时。可那一年啊，是朕这辈最憋屈窝、最惨痛惊惧的一年。”

    朱聿恒不料祖父竟会从那么久远的事开始，不由得肃然直脊背，静听他讲述当年旧事。

    提到二十年前之事，皇帝眉宇间尽染凌厉肃杀之气：“那年简文小儿继位，□□皇帝尸骨未寒，他便迫不及待削藩，屠戮至亲，一一句仁孝，一刀一个亲叔！朕五弟、十八弟被放，七弟、十三弟被废为庶人，十二弟更是被举家投火而死。朕当时将所有儿送到应天为质，又三卫，装疯卖傻以求自保，却没想到依旧躲不开朝廷诛戮！”

    祖父当年起兵清君侧之事，朱聿恒所知甚多，却是第一次听他讲起当年困境，不觉随着他的讲述，心揪。

    而皇帝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说：“聿儿，朝廷围困燕王府之时，朕万分绝望，心想过是否要和十二弟一般，带着全家赴死。可这时，你祖母抱着你、带着儿们站在我面前，我当时也是如此刻般抓着你的手，想起你世那一刻，我的那个梦……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当了二十年皇帝，他在这一刻却忘了自称为“朕”，而朱聿恒也恍若未曾发觉。

    “那一刻，我便定决心，纵然古往今来罕闻王爷起兵能成功的，纵然我手上只有八百人，那又如何？不反抗，便是死；反抗了，才有可能活去！”皇帝霍然起，挥袖，“我二十岁就藩北平，沐雨栉风守疆卫土，我儿、孙、重孙，就要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活去！敢削我的藩，把我上绝路，我就敢舍一剐，把他从龙椅上踹去！”

    朱聿恒与祖父一起北伐，素知他暴烈之，但也从未见他如此激愤过。

    他默然起，挽住祖父的手示意他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