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闻的冰山一角之仍有无尽海。

    尽记忆缺失，但她仍奢望，那个暗暗期待着女儿到来的父亲，那个受到国家格外重视的父亲，不会为了一己私牺牲所有人类的安宁与福祉。

    所幸，陈夙并没有继续纠缠，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归荑一。

    他们说话的时候，菲利克斯一直微垂着，似乎在默默思考着，无人能看清他的表，这一刻，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猛然抬起：

    “我不知变异和癌症有没有关系，可是假如变异真的从细胞开始，逐渐外显到生特征，那么，我们这些有一定异化值的人，真的还能算人类吗？”

    他的神绝望：“我们与那些常规意义的变异真的有区别吗？这条从人类变成变异的路，是不是一旦踏上就再也不来了？”

    “我……”

    “江小，我并非想要否认你的努力，但是，如果我们终将走向既定的结局，那么像我这样已经走到异常增大阶段的人，可能……可能本就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研究成果……”

    “可是……”

    他单手拿起遗落在一旁的手提袋，笑了笑，尽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掩耳盗铃，如果人类的结局真的是既定而不可更改的，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投这么多在研究上，为什么我们不能享受最后快乐的时光？为什么，我们不能当一个快乐至死的傻？”

    说罢，他转而去，没有告别，就离开了执政官办公室，手中的手提袋中是那束还没送的红玫瑰。

    待站在办公楼门，菲利克斯仰着，冰蓝的双直直对着正午的太，几秒后，几滴泪终于承受不住溢，打了眶。

    他其实是个乐天派的，在外人面前，在自己心里，都是。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每次示都如飞蛾扑火。

    他的视线扫过基地中匆匆走过、不知要去往何方的人们，也扫过在空地上肆意打闹的孩童。他想，他们很悲哀，因为他们一无所知；他想，他们又很幸运，因为他们一无所知。

    因为一无所知，他们就能无端生不合实际的希望和无尽的勇气。

    沉默的白人站在办公楼，整个人被灿烂的日光照耀着，五官邃而立，像是西方造主雕细琢才塑成的雕塑。

    但他周围的气场又无疑是悲伤的，乃至无人靠近。

    他想，其实他不单单为人类共同的命运伤心，他知江归荑方才想要说却没有说的话。

    她想说，不要那么绝望，人类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世上的事，努力了就一定有希望吗？

    他联想到了自己，次次以自以为最饱满的姿态冲上去，又次次铩羽而归，从母国到华夏，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他很快就将和所有人一起，堕这场注定消亡的命运轨迹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