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林一气，沉声音，“我们?杀了整整三?日，第四天天亮的时候，终于赢了。后来大家都说，弈城大捷是青州万氏以半族人?的命换回来的，但?没有人?知?，那场大捷，秦家军全族战死，无人?生还。”

    “我从小就听秦家军的传说，说他们?是唐国最英勇的战士，所向睥睨，战无不胜。可那天所见的秦家军，破烂的铠甲像抹布一样挂着，没有几个完整的人?，断了的，没了胳膊的，剩了一只的，还有肩膀少了半截的，染血的绷带和守城的石堆在一起，泛着腐臭味儿，他们?横七竖八背靠着城墙躺着，闭着，几乎没有呼。”

    凌芝颜：“那个副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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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我听到?后杀声震天，那些?断了的，瞎了的秦家军伤兵们?骑着战越过了我们?，和漫天的大雪，和那柄斩||刀一起刺了敌阵……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背影——”

    说到?这，万林顿了顿，“你一定想不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万林中落泪来，“我听到?了歌声……”

    万林泪带笑，喃喃哼唱起来，曲调澎湃又悲凉，仿佛苍茫大漠中随风而散的狼烟，歌词的咬字十分奇特，像什么方言，刚开始听不清楚，听着听着，几个熟悉的音蹦了来，凌芝颜豁然反应过来，这首歌就是《皓清词录》中记录的那首军歌！

    【铁甲亮兮，挎刀兮，蹄踏风去兮，路漫漫兮，何日还兮——将兵百战兮，与同袍兮，生死无畏兮，归日来兮，故乡月明，千秋太平兮——】

    凌芝颜闭了闭，压的酸楚，“后来呢？”

    万林的声音开始发?颤，“歌声越来越大，那些?只剩了一气的秦家军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站了起来，举起了刀，搭上了箭，染血的弓弦响彻天地，万箭齐发?，城外的图赞骑兵队嘶鸣，怒吼、叫骂，却本不敢攻上前来——原来这帮盗早被?秦家军吓破了胆，弩之末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们?手里还握着刀，握着弓箭——阿爷喊了好几声，他们?一动不动，我以为他们?全死了——城外响起了蹄声，图赞国的骑兵又发?起了攻。”

    “鬼知?是从哪冒来的！”万林咒骂，“我们?抵达弈城的时候，秦家军的将领都战死了，只剩几个校尉苦苦支撑，哪里来的什么副将！定是他人?假冒的！更可笑的是，如此荒唐的证词，三?司居然就这么信了，还判了！”

    凌芝颜发?，“什……么……”

    “后来？”万林冷笑一声，“弈城城危的时候，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等弈城胜了，那些?蝇营狗苟的东西全都冒来抢功，不仅要?抢攻，还要?泼脏，说弈城大殇全是因为秦家军外通敌军，六安徐氏非说守城械老化破损，是因为秦南音贪污了军费，上面还说接到?了什么密报，说有个什么秦家副将亲看见秦将军投奔了敌军！放他的狗！”

    “祖父和阿爷气不过，几次上奏

对峙了一个多月，弹尽粮绝，我们?抵达的时候，刚刚击退了一波攻击，满地断肢残骸，血红的护城河里飘着人?，城门和城墙上满了羽箭，我清楚地记得，城墙上吊着两个残破的狼牙拍，铁钉掉了满地。”

    凌芝颜：“歌？”

    “我们?从天明杀到?了黄昏，天上起了雪，红的夕照着漫天的雪，像一场血雨，就在这个时候，茫茫原野上奔来一人?一，杀了敌阵，黑的，黑的战甲，还有一柄仿佛能?劈开天地的斩||刀！”

    “了城，满荒凉，收拾残局的不是军兵，而是老弱妇孺，没有男丁。待登了城才发?现，城墙上守城的半数兵丁都是城里的百姓，而剩的半数，是仅存的秦家军……”

    “祖父和阿爷带着我们?冲了城门，和图赞国黑骑兵决一死战，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最后，我也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觉得手上的血重得厉害。”

    “雪太大了，我们?本看不清那人?的形，只能?看到?刀光所到?之，血光飞，哀嚎震天，当时好像有人?喊了‘秦将军’，但?万氏中无人?敢确定来人?的份，当时的秦南音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没人?知?她去了哪儿，前的景象——或许只是大家杀红了，看到?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