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像当年那个，看见冰天雪地里，因她被罚跪的阿爹跌跌撞撞回来，歉疚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儿。

    裴行阙搬回了两人的新房。

    两个人没太多话要讲，梁和滟也专心在整治府里和她自己的肆生意上，每天匆匆来去，只晚上洗漱后，和他短暂聊个片刻，讲几句场面话。

    温不足，客太多。

    但只这一，于裴行阙而言，也就足够。

    他仰望月亮太久，从前只能抬，如今伸手就可碰，仿佛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别无所求。

    忙碌之间，侯府终于遂梁和滟的愿，了起来。

    其实这事很早就有端倪，这个月还没完，府里的炭火就告讫，好在天渐，多穿衣裳也就算了，梁和滟没发话，叫绿芽拨了两句——原本冬前就该算好的炭，怎么这么快就用完？

    这其中，不会是有谁贪墨了什么罢。

    怎么会没有人贪墨，且多的是人在里面捞一笔。

    这事府里人尽皆知，几乎过了明路，但如今人缠斗成一团，许多规矩，也就顾不得。

    于是王元浩浩开始查账，那边陈岳也没坐以待毙，府里供不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厨娘们前段时间刚被整治一番，很老实，几个人亲自捧着菜，跟梁和滟告罪：“实在不是不上心，如今外已经，两三天没送新鲜菜来了。”

    桌上伶仃摆着几盘菜，很可怜，梁和滟敲了敲桌：“前些时日尚且还能凑够很鲜亮的一份盘，如今都快惊蛰，时鲜菜蔬也不少了，怎么会采买不来？诸位都是勤快人，这话怎么来回我，谁没给你们送新鲜菜，找谁去。民以为天，吃是大事儿，这等大事儿料理不好，后面的事怎么？”

    她话一转，带笑：“不过，我也晓得你们难。前段时间，我看账本，才晓得这府里厨房的采买居然不是单独的，要跟着总的采买走。这样一来，外买什么，你们什么，就是偶尔想钻研什么新菜，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难得和煦的笑来：“我想着，若你们自己决定采买什么，那倒很好，也不用像今天一样，来跟我诉苦了。”

    她话就说到这儿，后话不再讲，吩咐人盛汤，吃饭。

    几个厨娘都是人，从别人碗里舀汤喝，怎么比得上自己端碗吃香，一时间目光汇转，低着，议论纷纷去了。

    梁和滟抬看看，笑一声。

    “好在府里都差不多是这样的货，不然投鼠忌，还真得有些忌惮。”

    太过烂遭一团，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人掐得越狠，分得越散，上人才越好安排事儿，于是隔岸观火，漫不经心挑拨两句，费不了什么。

    裴行阙在一边握着筷，不动声，陪着她笑。

    梁和滟一边吃菜，一边算日，见要换衣，如今却连吃都短缺，更别讲布料，如今厨娘们最先冒，剩人的怨言，只怕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