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滟才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心里忧虑的是方清槐她们一行有没有事, 毕竟这一路到?蜀地那么远，而?这一路上又有那么多的变数，让人觉得担忧。

    而?短时间……

    她抬, 瞥了一外面来来往往、忙碌着收拾东西的人，晓得自己怕是收不到?什么信了。

    唯一不那么叫人担心的大约就是皇帝一行人并没有逃去, 没有欺辱阿娘她们的机会?。

    她了手指, 撑着，坐在那里，觉得怀里空的, 忍不住开?始怀念前喜圆被抱在怀里的时候, 茸茸、乎乎的。

    而?屋里收拾东西的圆脸侍女, 探看了半晌后, 终于小步小步挪来, 压低嗓音轻轻讲：“呃…殿, 您要梳妆吗？”

    梁和滟抬抬, 看向她。

    她自己是苦日里挨过来的人, 因此不太乐意发脾气为难人, 但?此刻心又实在很差，压抑着语气, 撑着：“是定北…楚太的吩咐？”

    侍女眉间带着芳郊的样?，叫梁和滟对她讲话的时候语气又放轻了一，还不可避免地带了惆怅。

    这就很容易叫人误会?她是因为城破才惆怅。

    但?其实所谓亡国?之辱, 其实更多的是在移风易俗, 在于被夺去一代代传来的东西。然而?周楚两地因为群雄逐鹿分割两地也就百年，若有四世同堂的人家, 那么最小的孙也许还辗转听辈们讲过当初天一统的时候，大家过的是怎样?的日。

    因此此刻于大多数人而?言, 不过是皇帝要换人来而?已——而?皇帝离大多数人又太远，众人只看得见他华丽仪仗后面漂浮的尘土，听得见公主殿大兴土木、侵占民宅修起的球场兹乐声，旁的都不及、摸不到?、不，也就很难有什么伤怀的绪。

    更不必说?对于梁和滟这样?的，本对皇帝就有仇，看见他就想白刀去红刀来的。

    故而?她此时的心其实谈不上黍离之悲，只是因为看着这个和芳郊略有相似的小姑娘，满是对阿娘她们一行人的挂念担忧。

    但?显然这样?的神?语气，在这小姑娘这里有了别样?的解读，她把睛瞪得更圆了，忙不迭摇：“没有，没有，只是看殿您发有些?，所以我问一问，太殿没有吩咐过，您若是不想梳妆，我就先去了。”

    梁和滟晓得自己现在的样?实在算不得面，可以说?是十分狼狈。然而?她此刻却莫名?其妙有奇怪的持，不想打扮得净净、漂亮整洁地去到?裴行阙面前，仿佛在献媚讨好一样?——她其实很晓得人在屋檐，不得不低的理。在市井之间的时候、在梁行谨和皇帝面前的时候，她早已低过许多次，认过许多次亏，然而?当那个人是裴行阙的时候，她却忽然愿意了。

    不晓得为什么。

    她于是放任自己蓬垢面地坐在那一堆被扫后的废墟里，扯角落里被踩上了一个脚印的书看。

    是本医书，简明扼要，浅，讲得清楚明白又不晦涩难懂，是她在这府里藏书阁翻来的——真?奇怪，当初明明没见到?有医书。

    梁和滟就这么安安静静在廊坐到?午后黄昏，等裴行阙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吃过饭了。

    她很不给自己委屈受，饿了就找人要吃的，渴了就自己倒喝，晚膳尤其积极，比平时还早上许多时候地吃完了饭，摆明了就是不要和裴行阙同桌吃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