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岑雪不是我的肋，是我心里的火山。

    他说服我父母同意请律师。这是最困难的。在我父母朴素的世界观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没什么可辩解的。

    我不想和那些警察说话，他们只会一遍遍重复我杀了林珑，妄图使我产生愧疚之心。如果说我之前还充满悔恨，现在也被他们消磨光了。

    “我怎么能不激你？”宋一星喊，“你杀了人，把黑锅甩到我上，毁了我整个人生。你呢？你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我在泥坑里爬。我爬了二十年，我的整个人生都毁了！这时候你把我拉来，又给了我一份面的工作，我怎么能不激你？”

    说完了检，接来说什么呢？胡龙龙如坐针毡，他知宋一星心气傲，落到这步境地一定变得更。他担心哪句话说不好会刺激到宋一星，所以每说一句话都得想很久。

    帮助如果永远是单方面的，就成了施舍。而施舍必然是一双睛于另一双睛。我不想被施舍，更不想被这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施舍。

    我这辈吃过的所有的苦、受过的所有的罪，都化成了岩浆，闷在这座火山里。我曾用了很时间压抑这座火山，不去想为什么是我。

    “我不用你谢谢。”胡龙龙急，“我要你振作起来！”

    他还去探望了林珑的父亲，说我不是故意杀害林珑，并把这一切全盘托，包括他和岑雪的那段往事。最后他成功取得了林珑父亲的谅解。

    我以为我撑不了多久就会自杀。

    因为这是自取其辱。

    直到现在，我还在接受胡龙龙的帮助。他带着律师去了我老家，见了我的父母，取得了他们的授权，然后返回来帮我辩护。

    这里怎么这么。他扯了扯领，以为宋一星至少会问问父母的况，再和他说几句话。没想到宋一星除了“谢谢”什么都没说。

    “怎么？说谢谢已经不够了吗？还要我振作起来？”宋一星越说声音越大越嘶哑，就像餐刀划在白玻璃盘的噪音，“这样才能使您兴吗？”

    宋一星抬起，看着胡龙龙。胡龙龙有些不适应，因为宋一星从来都是低垂着，很少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个问题是我所有愤怒和憎恨的源。

    如果林珑不提岑雪，我会冲动地上前捂她的嘴吗？她为什么要提岑雪？因为她以为岑雪是我的肋，她想用这两个字让我屈服。

    “首先，我没有杀岑雪。”胡龙龙的语气恢复了镇定

    但事实上，人在憎恨的时候是想不到自杀的。况且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没想明白，为什么是我？

    所以，为什么是我？

    为那个遭雷劈的傻瓜，我只能保持沉默，尽量不让更多的人知，不让他们臆想我必然过什么坏事才有此报应。

    我低着，又说了一遍谢谢。他坐在那里，摆一副大慈大悲的样。我知他同我，但如果再回到从前，他还会毫不犹豫地陷害我。

    一个无辜者在小概率的随机事件中受到了伤害，还要被人以各恶毒的言语为他的不幸炮制合理和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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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宋一星低说。

    多么可笑！我的人生悲剧不就是他造成的吗？他把杀人犯的罪名甩到了我上，然后再假恩假义地帮助我，弥补他心里的亏欠，好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对他的激涕零。

    宋一星以前从没这么尖锐地说话，他就算发脾气也是温吞的。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我这些……没有要你激我的意思！”胡龙龙有些语无次地说。

    胡龙龙宽大的额上冒了汗。但他没有慌张，从兜里掏手帕，了额和鼻。闻到了手帕的香味，胡龙龙镇定了来。

    “你振作一。”胡龙龙说，“这次的结果已经很理想了。只要你在里面好好表现，至少后半辈你还能来。”

    就像现在，我就算穿着囚服，坐在冰冷的铁椅上，还要和他说谢谢。

    但我没有办法，我还要当面向他谢。和过去的二十四年一样，他为我的每件事，我都要向他谢。

 -温度差

    整整二十四年了，这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一直在帮助我，而我却连回报他的机会都没有。

    “我昨天带你爸妈去了个检，国际医院特需的，他们的状况都还不错，你放心吧。”

    如果一个人被雷击中了，人们会同他吗？当然不会。他们会说，看，这个傻瓜遭雷劈了，他以前肯定过坏事！遭报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