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丢失的八百块，两只家成员互生猜疑，却又异常同心，一致对外。

    玉宝在小菜场的工作，日益举步维艰，吴坤和秦建云的冷和刁难，其它人明哲保，渐变疏远。反倒是祝秀娟周燕、这些摊卖菜的营业员，态度一如往常的。

    玉宝趁礼拜天休息，一大早就乘龙车，摇摇晃晃往苏州河方向去，到潭湾车，沿河浜一直走，红日光芒万丈，骄似火，苏州河散发腥臭味，两岸有不少夜泊船，民用小码，有卖大饼油条粢饭团、豆浆泡饭小馄饨，也有人买，更多还是自己生火，舱尾冒炊烟。

    还有船妇，忙着汰衣裳，灰白皂倒河里，和各杂随波飘浮，甚是脏，接驳船来来往往，沉闷地呜笛声，在一个个桥穿行。

    玉宝找到棚区，来过几趟，已经熟门熟路，到了韩红霞的家，吕正蹲在沟前刷牙齿，看到玉宝示意，玉宝晃晃手里的早饭，搁到灶台上，这才拉开纱门走房。韩红霞正在扫地，望望钟笑说，才八半。玉宝说，天太了，早来还凉快些。韩红霞要去拿橘，玉宝说，橘越吃越渴，我吃白开就好。韩红霞倒了过来。

    玉宝从手提袋里，取一只信封，摆在桌上，韩红霞说，是啥。玉宝说，阿哥在小菜场的酬劳。韩红霞说，这趟倒提前给了。玉宝说，活动提前结束，阿哥以后不用再去。韩红霞奇怪说，前不是还讲，活动要一直办去嘛，哪能说结束就结束。玉宝说，对不起。韩红霞忙笑说，这样正好，天太了，每周一趟，从苏州河到鹿路小菜场，来回三个钟，确实也让人吃不消。玉宝不语，韩红霞说，作啥闷闷不乐，讲来好受些。

    玉宝也需倾诉，将前因后果细讲一遍。韩红霞听得眉皱，玉宝说，我工作不开心，不吧，成了无业游民，夫上有老，有小，挣扎在生活线上的人，不可能再来养我，我手里没有积蓄，也无可去，只得起继续，简直度日如年。

    玉宝吃白开，无奈说，如今就算想嫁人，也嫁不去了。韩红霞说，为啥。玉宝说，王家放话来，看啥人家敢娶我。要娶我，先还掉八百块礼金，否则，大家一没好日节过。王家背后有主任撑腰，更不得了。现在的人，老百姓思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相亲娶新妇，本是一桩喜乐，谁愿意羊还未吃，先空惹一膻。

    韩红霞生气说，太过份了。为啥不报警。玉宝说，我去咨询过，只能帮忙调解，立案立不了。但调解也有问题，一旦答应赔钱来，不赔偿多少，侪实了我们拿钱不还的行为。名声臭了，林家一家门，在同福里街坊邻居面前，这辈都抬不起。

    韩红霞说，是呀，哪能呢，我也想不好办法。玉宝眶泛红说，我想回新疆去，一了百了。韩红霞说，玉宝的组织关系，已经转到上海，和那边断的一二净，还回去啥呢，十年的苦日节，还没过够么，就算回去，从前认识的朋友或同事，调的调，转的转，老早走的差不多了，满陌生，再重新开始，啥人晓等待在前面的、是吉还是祸。

    玉宝泪来。韩红霞说，最起码，在这里，还有亲人，有朋友，遇到再大的困难，不要总想逃避，而是要积极去面对。

    玉宝哽噎说，我实在想不，还有啥办法，我已经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