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笑：“老师，只有穷，无权无势，最底的人才苦，我们不算。”

    闻山顿了，失笑：“倒是，要说苦，哪得到你我。你瞧窗外的那个汉，从他上的衣着来看，应当是苦力为生，他的日已经很苦了，跟在他后的妇人，比他还要苦。”

    程安顺看去，一个穿着麻灰补丁摞补丁的汉，肩上扛着跟，上吊着一捆绳索晃晃悠悠，不时不耐烦回，训斥妇人：“没用的臭婆娘，还不走快些回去饭，饿死老了！”

    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瘦弱妇人，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禾，手上牵着一个脸脏兮兮，看不男女的小童，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一声不吭跟其后。

    程安拽了手，不停安自己，他是官，还有小童在。

    闻山神慈悲，侧看来，温和：“安，不公，何止是民与官，我这辈肯定是等不到那日了，安，等这世间，真有了公的那日，你别忘了，在坟前来告诉我一声。”

    程安闷声：“不来。老师若想看到，就惜自己的，活得久一些，自己看。”

    闻山抬手打，程安一动不动，他却没能打去，神怜，嘴上却嫌弃地：“不同你计较！”

    程安疲赖地笑，心中却悲凉一片。

    闻山日渐苍老，连骂他的声音，都没了以前的中气十足。

    生老病死，离别，是人生常态。

    章尚书今年也六十九岁，已到古稀之年，最多撑上一两年，就算是活着，也该致仕了。

    朝堂之中，除了何相勉支持他，其余官员，哪怕是不反对，就是中立，他就是胜利了。

    谁愿意将自己与孙享受的权势富贵，拱手相让？

    王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十足的笑话，至少程安没见到过。

    这条路，太孤单，太孤立无援了。

    骡车到了闻山府前，程安车相送，他摆摆手，：“你阿爹不在，回去陪你阿娘用饭吧，我就不留你了。”

    晚上程安还要招待方寅，没行跟去混饭吃，与闻山了别，回了府衙。

    崔素娘回来得晚一些，听到方寅来了云州府，惊讶了，忙：“我去让秦婶多添两菜。”

    程安拉住了她，：“阿娘歇一歇吧，我已经跟秦婶说过了，多加了一芋蒸，现在天气还不算冷，饭菜吃不完，放着会馊掉，浪费。”

    崔素娘已经习惯了程安一向节约，嗔怪地：“好好好，就依你，反正不是外人。”

    程安心最好方寅不是外人，是外人的话，也太没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