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等人已尽数撤去，曹节仍怔怔地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匕首。

    刘协走上前，中唤着她名字，伸手慢慢靠近她的手，握住，缓缓放低，手指一掰开，将匕首一一夺了来，然后为她包扎伤。

    “对不起，我没能……太……对不起。”她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的虚空，嘴里喃喃说。她是酝酿过不知多少杀人的谋划，但却是第一次亲手沾血。太年纪与她相仿，一个大健硕、白皙漂亮的青年人，与世无争，与她无仇，却受她欺骗饮毒酒死在她面前，大睁着，眶向外血，鼻里血，嘴里血，到最后士兵将他抬去时，她看见他耳朵也有血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红的，目惊心。

    当年仓舒死的时候，她第一次萌生一恐惧，这一次，恐惧犹如一朵鲜血淋漓的，以惨烈的姿态在她心绽放。

    这就是曹丕所在的世界。血砌成、没有丝毫温度的世界。他的剑术曾经为旁观的她有过短暂的温柔，但当她站到他的对面，他的刀剑每次都毫不犹豫毫无温地贴着她面颊穿过，刺倒她边的人。

    仓舒和她，都太天真了。小小神童的聪明，怎么敌得过脚踩着无数血和尸走到今天的狠辣。夺嫡这场游戏何其残酷，而曹节如今还卷了政争的漩涡之中。她站在这里，不能回，要么忍恨收手，在幽廷中静待他的发落，或是慈悲或是杀戮随他心；要么……

    “我都明白。”刘协唤回了她的心神，颤抖的手抱住她，破碎的声音撑着安抚她：“你已经竭你所能，为我护住阿寿和懿儿，我怎能怪你。谢谢你，阿节，谢谢你……是我无用，徒有皇帝的虚名，却护不住妻小。”

    “你不要消失。”她抓着他的衣裳。

    “我……”他心志动摇，无力许诺。华歆为人忌刻狡猾，恐怕不会轻易让他们在十日将皇后送走。阿寿若死，生亦何。

    “答应我，好好活去，不要消失。”曹节看着他：“答应我，不到最后护不护得住皇后，你都不要消失。你如果不在了，你的那些嫔妃们，都将被送去冷，生老病死再无人过问，坠无底渊，永不见天日。你难忍心坐观如此。”她给了他一个必须活去的理由。

    “……好。”

    “陛最要的事，是安排好皇后和山王。”曹节敛容，慢慢松开他：“陛去信殿见一见他们吧。皇后刚烈，等会儿人们的尸运过去，臣妾怕她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