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寻了步筠从前为她的所有少女衣裙，洗净晾晒，一条一条挂在海棠初开的园中。

    烟萝守在她的侧，低声：“娘娘，逯侍卫的茶，小人已遣人为他送去了。”

    落薇仰起来，纱制的衣带和着微风拂过她的面颊。

    烟萝继续：“娘娘此行仓促，尚未择定撞破人选，若有万一……”

    落薇却只：“时候差不多了，先为本更衣罢。”

    更衣完毕后，皇帝侧的官亲自来接，烟萝跟随着皇后的辇轿低前行，在西园近前遇见了一位服绿的文臣。

    “微臣给皇后殿请安，请殿恕臣不敬之罪。”

    辇轿经过那位年青臣后，她抬起来，看见了皇后意味的睛。

    人选大抵择定。

    “天似有不好，你回去一趟，嘱咐人将园中的衣裙收了罢。”

    “是。”

    ……

    烟萝回想着这些旧事，跪在室的蒲团上，三叩三拜，看着皇后寻了红大会几日之前，张步筠托人为她送来的手信。

    手信之中附了一把铜制的钥匙和一枚碧玉指环，是她决意赴死前一日从逯恒手中窃来的。

    她的信中尽述一切，手信、会面、猜忌，毫无保留地为她写了自己的谋算，于她而言，枕边人的背叛兼之日夜熬煎的愧疚，实在不能支撑她继续。

    落薇重看那封信，心中想着，你我枕畔之侧皆为蛇蝎，聪慧与否，都难以在短期之察觉，正因为是亲之人，才会在真相大白时绝望至此。

    可是你啊……

    世间好人不命，大抵总是因为太过守心底义，纵然这已被心怀恶念者践踏得粉碎，仍有人前赴后继。

    她自有千万使张步筠不必死、又能置了逯恒的手段，但在她谋划一切之前，张步筠就为她了选择。

    “妾有愧念，舍不悔，今此良计，奉献殿，盼此一命，得报夙仇。来世结缘，盼与重见，襟怀洒落，素心不染。”

    “筠绝笔，敬上。”

    筠乃竹也，风度林立，纵是世间名草，难有此气节。

    烟萝看见窗前笺上有皇后留的回信。

    “……时是盛，新零落。恩不可忘，不能弃，人世八苦，兼怀伤。”

    落薇将那张详细记述了张步筠所见所闻的信和自己所书的笺一同丢香炉中，瞧着它们合焚为一片寂然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