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真真假假有时并不全然相悖，也不必太过计较。沈青抿垂，凝视着再次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周粥，抬手一挥，珠钗玉冠便都从她发间消失，安静地在墙角的梳妆台面上整齐排开。

    哭已经很累了，何必再着满脑袋沉甸甸的外之，不得解脱？

    周粥肩的颤动极短暂地顿住片刻，却没有抬看他，只是把脸往那片袖间埋得更了……

    红烛又燃去了半寸，呜咽声也渐歇了，周粥终于在酒力与疲倦的作用昏沉睡去。在桌边守了上半宿的沈青这才走到榻前，俯将她抱上床安置。

    被她攥在手里的那片袖上泪痕浅浅，皱的早不成了样。略一犹豫，沈青还是施了个法将半截袖又变得净净，接回自己的衣上，算是帮这位趁机哭哭啼啼的大周天“毁尸灭迹”了。

    替她掩好被，沈青屈指一弹便熄去了灯烛。

    明澈的月光替代了莹然的烛火，殿暗来，他在床边坐，到后的人好像在不老实地摆被，侧瞥去，瞧见周粥在睡梦中把被拉遮住了边半张脸，只眉和一小截弧度柔和的鼻梁，然后又往床里了一圈，用被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才彻底不动弹了。

    梢微微眯起些许笑意，沈青重新收回视线，望向窗外的天。

    人心何其复杂？平日里再怎么显得张牙舞爪的人，竟也会藏着的一颗、细腻又脆弱的心。

    半宿仍是无眠，沈青数不清自己和周粥的被大战了多少个回合，才想起卷帙阁里也有些卷集专门记载那些一看就非常无聊、无用且无赖的“三无”小法术，其中有一不太的追踪术，名叫“死缠烂打”，很不明，但用在周粥的被上就正合适，踢不开也扯不掉。

    直到曙河低垂，沈青才得以闭目潜心修习。

    他并不知，当自己的侧影在晨曦中成为周粥醒来映帘的第一抹翠时，这位大周天就决心要拿为君者最宽厚的襟，不仅要原谅她那不知天地厚拒绝圣的沈侍君，还要动之以，死缠烂打，将其拿——

    对房未遂一事痛定思痛的周粥，很快就制定好了一系列博君一笑的方案。

    想来追男醋和追男人的区别也不大，类旁通之，周粥觉得在贴微间不经意地展现个人实力很重要。

    于是，某年某月某日，清晨。

    沈青在酸无比的气味刺激醒来，连打了好几个嚏，冲殿门一看院，大大小小近百十缸的醋堆叠成山，后面还有十来个小太监一手着鼻，一手拿蒲扇可劲往殿门方向扇风。

    “怎么样？这可是朕命人从大周各地收集来的好醋。”全副武装裹着面巾的周粥从旁边冒来，里全是邀功请赏的自得，“有没有觉得很亲切，仿佛回到了家乡？到都是亲人的气息——”

    说着，她还作势用双手在空中一捧，就如同掬起了一捧母亲、一把故乡土，全没有在意沈青那关怀傻的神。

    “吾没有这亲人。”

    青衣仙君的掌心翻覆间，满院的醋缸瞬间消失不见，各回各家了。

    小太监们如获大赦，周粥则是如遭雷劈。

    “这可是朕为你打的醋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