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余日说：“姓陈的人，是因为当年人境有支陈氏的伍阻了妖王的大业，城主惯来看不起人族，觉得我们天生便低一等，岂能容忍脚的凡泥有朝一日爬到妖族上撒野？于是迁怒愤。不过城主更恨赵氏，因为多年前赵鹤眠就是昌碣的人，他冒死冲上少元山，得到龙君的庇护，随后集结了一批人族，在妖境的东北面建了一座人城，被城主怨恨。所以昌碣城里是没有百姓有这两个姓的。”

    千峰似剑

    （“问狐主去！我遗传的。”）

    倾风一时说不话来, 手指用力抠着桌面的边角，心里只一阵凄风苦雨，狼藉得没个完整的思绪。

    无论是唾骂, 还是安，对这昏昧的世而言又有什么用。

    匍匐在他人脚底，对方的一唾沫就是洪滔天，所以连姓氏都可以是错的，“冤屈”一词更是荒唐得可怜。

    人一生来就被定了十成，半截早埋土里, 纵你大声疾呼，奋力挣扎，也逃不开面前这个桎梏的土坑。

    换以前的她，是断忍不了这辱，唯有血的一剑，争个鱼死网破，方能平这气。可她不是弱不禁风的赵余日，也没有一家老小的亲眷，没有一比自己命还重的牵挂。

    倾风在心底悲凉地问自己, 而今她能忍得住吗？

    赵余日自嘲笑：“姑娘，你瞧我们现在这样, 赧颜苟活，连被人把刀架在脖上, 也不敢跪着叫两声, 好似条没骨的狗。”

    倾风震了一震, 张嘴想说, 被赵余日抬手打断。

    “可是谁又天生喜当狗？不曾吃过几顿饱饭, 阎王殿倒是趟了个熟, 活都活不去了，人还能没个气吗？”赵余日说着，又牙关打颤地哭来，“当年赵先生振臂呼，多少人舍命相随？城外的村都空了大半。可是人族胆敢建城，这是何等的悖逆之举？后来妖王亲自领兵，设伏将人抓了。先生为保那座孤城，自愿被锁在少元山上，由着妖王他上的妖力，每日生不如死地活着。”

    倾风放缓了呼，静静听她讲这段往事。

    赵余日几番哽咽，才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昌碣的城主对这场变革更是恨之骨，不肯就此作罢。赵先生被擒之后，他再没顾忌，从城里抓了一批无辜的百姓，不论老幼，将他们挂在墙，要将他们生生晒死。彼时正是酷暑天，不到两日人就晒了。城里城外都是哭声一片，整夜无人安眠。成堆的尸骨还不能收敛，偏要千里迢迢运到人城去，铺了一路，堵着他们城门叫阵，以示威慑，放言说，除非当初随赵先生起事的人肯拿命来换，否则满城的人族都给屠了。终不是什么铁石心的人，不过半月，几位领兵的将士于心不忍，主动降了。”

    倾风听得心一阵火一阵冰，加腾起的浪反复地拍打，手指攥得发起抖来，也惊诧自己竟还能坐得住。

    “城主抓了那几人，也不杀他们，而是将他们打断了骨，扔到街上，命着他们乞丐，低着，弯着腰，向四方讨饶。还不许路人接济，每日着人送狗，着他们吃，极尽□□。并告诉他们，死一个，便杀一千人陪葬，所以几位先生只能咬着牙忍。又当着他们的面，把所有赵姓的人都给抓了，烙上隶的印记，赶到城外去。城主就是想叫昌碣的人族都看着，胆敢反抗的，全是这生不如死的场，他要将人族的脊骨从里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