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你们中许多人，其实不畏死，只怕大独行，怕自己真心空付。怕人的凉薄容不一缕回的风，怕未酬的壮志沦为他人中轻巧的讥讽。”

    倾风拍了拍膝盖上的剑，神灼而赤诚，畅怀笑：“没关系，今日我陈倾风，愿意第一个开人。积弊丛生，那就逐除去。倒悬涂炭，那就逐一拯解。”

    “我想看看，这世是不是真的没救了。我想看看，这天能不能容人站着说一句对错。我更想看看，蚍蜉能不能撼树，螳臂能不能当车，天能不能容得一狂悖之徒的凌云之志。”

    “我不拘人或是妖，或是弱。”倾风站起，执剑平指，掷地有声，“与我同者，请随我同行。”

    回应她的，唯有几缕缭的风。

    有几木窗被推开一条细，影藏在背后，静听着她一言一语，可终究无人门。

    落日悬于她的肩，那漫随的忧愁，岑寂无声，压得那茫无边际的天，也黯然无光。

    倾风的耳边再次响起一渺远的嘲笑。

    “天真！无知小儿也该不会指望，仅凭三言两语能逆转这天倾的颓势！”

    “陈倾风，你大错特错！这世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俗人恨不能趴，可你却要他们起！”

    “妖境之困非严法、非血不能解，你又知多少？”

    “算了吧陈倾风，你是旷达，即便攻败垂成你也可以而退，但你拿什么去赔那些牺牲于无妄之灾的英雄？你的仁善可以吗？你担得起那些重责吗？你敢背着天人的指责，还一步不退地走去吗？”

    “你敢领着天，去走一条不明生死的路吗？你负得起那份血仇吗？！”

    那声音咆哮嘶吼，几乎要凝成尖刺扎倾风的脑海，随后开始时而癫狂时而蛊惑地反复叫：

    “退吧——退吧——你走不去！”

    “如果有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为你而死，你这样的黄小儿就不敢前行了。然后连累几十万、几百万的百姓，跟着你万劫不复！”

    诸多层层叠叠的呓语将她包围，消消仿佛是万夫所指。

    倾风仰远眺，脸上带着倨傲定的神，对着虚空，第一次回应了那直心魂的声音。

    “你别以为我书念得少，苦吃得少，就觉得我只是无知者无畏。我敢这剑，敢这剑主，那这千古兴亡的荣辱也好，恩怨也罢，千般因果，万钧重任，无论对错，我都敢一肩担之！”

    倾风环顾一圈，看着那些闭的门窗与鸦雀无声的街巷，不以为意地笑：“当真没人吗？没关系。我可以过几年再来。”

    她垂手中剑，正转，街一名严阵以待的侍卫突兀声：“话说得漂亮，可你真以为自己能来去自如？”